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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客氣,不過舉手之勞。」凌郡王雖不是愛積攢些雞鳴狗盜之人的孟嘗君,麾下也有些會巧計的人,這位林相公提筆,一手字與張長史的字不差分毫。
眾人合力拿了印泥叫施老爺、張長史按了手印,然後將兩份契書放下。
「聽聞,施老爺跟靖王府要好?」一位清客相公道。
傅驚鴻點了點頭,低聲道:「如今凌王府內有些魑魅魍魎,不求進取,一心要將上進的人拉下來,這等人,諸位可容不容得?」
「自然容不得。」眾人齊聲道,有抑鬱不得志滿腔積憤的,也有學富五車卻礙於些蠅營狗苟的小人不能一展才華的。
傅驚鴻道:「小弟聽聞今年考科、道前,有位才出仕的老爺死了娘,於是求張長史替他遮掩,全充作凌王爺的弟子去參考。因狐假虎威,當真沒個人去追究他這事。如今那位還在戶部候選,不日就要上任。若等那位老爺上任,這事就再難亡羊補牢了,此時少不得要連累王爺。但才出了張長史自作主張去我岳父家提親的事,我若出面,又不好……」
在座幾人也並非不知道張長史替人匿喪的事,不過是原本不樂意得罪人,不敢戳穿罷了,此時聽傅驚鴻說,傅振鵬便道:「我去跟王爺說。」
「你是驚鴻哥哥,這話你說不得,自然是我們去說才使得。我們原就是沒什麼能耐的,也不怕張長史日後報仇。」一位清客相公明知道凌王爺知道張長史替人匿喪的事,張長史便徹底斷絕了前程,有意說著這話顯得自己慷慨無私,又拿了桌上花生米去砸張長史的頭。
「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幾位了。」傅驚鴻站起來拱手道,他自然樂得他跟傅振鵬兩個都不出頭,畢竟檢舉同僚,終會叫其他同僚防範。
「傅小兄弟又客氣了。」眾人說道,又毫不見外地叫施太太再拿酒來。
這邊廂張長史、施老爺已經是人事不省,那邊廂,張長史娘子與施佳兩個卻是氣得九竅生煙。
她們二人跟商老太太、商大姑說了許久的話,奈何商老太太圓滑,商大姑又會裝傻,她們二人跟商家兩個女人說不通,便要見商琴,可是一請再請,總不見商琴露面,除了商琴養著的兩隻大白鵝悠哉地伸著脖子在這堂上竄了一回,就連商琴的丫頭也不曾露面。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長史官雖小,但出門在外,誰不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凌王爺面上對他十分尊重,就算是宰相丞相,也該客氣一些。
張長史娘子許久不曾這樣被人輕慢過,於是乎臉色漸漸不大好,「令千金果然身嬌體貴,郡主我都常見,令千金卻登門造訪也不能見一面。」
商老太太、商大姑雙雙心道:郡主在你家住過沒?雖心裡腹誹,但為了毓秀郡主名聲,忍著沒說話,只是訕笑。
張長史娘子待還要再說,便聽商家門上人說他家小廝來了,只當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便叫人將小廝領來。
那小廝果然是很沒有眼力勁的,只覺得這差事雖是傅驚鴻交託的,卻實實在在是張長史的,一個是官人,一個是娘子,自然要站在官人那邊,於是進來給眾人磕頭,然後對施佳道:「施姑娘,令尊已經將你許配給我們老爺做四房姨太太了,這是我們老爺給你的信物。」遲遲不見人來接,就將玉佩遞給施佳的婢女,又對張長史娘子磕頭,「太太,老爺叫你趕緊回家給施姑娘準備聘禮。」
張長史太太一口銀牙咬碎。
「乾娘——」施佳受不住這變故,唯恐她乾娘遷怒到她頭上,忙從婢女手上接過玉佩,要送還給張長史娘子。
張長史娘子原本因商琴遲遲不來,就有些煩躁,此時見施佳「急切」地握著玉佩,便冷笑道:「干你娘!好個玻璃心肝的好女兒,難怪姓傅的不要你,你還硬著頭皮上,卻原來是聲東擊西!」又問小廝:「老爺呢?」
「老爺還在施家吃酒呢。」小廝低著頭道。
張長史娘子臉上青筋跳起,她原本就極白,臉上血管分明,此時一氣,越發顯得面容可憎。
☆、55親上加親
「恭喜張太太跟施姑娘親上加親。」商大姑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商老太太長出一口氣,卻說道:「我就說施姑娘這樣好的人品,不嫁入官門,太可惜了。果然,終歸還是做了官家人。」
施佳忙要將玉佩遞給張長史娘子,口中道:「乾娘,你別急,定是父親、乾爹吃醉了酒,這玉佩原是送我玩的……」忙款步過去要將玉佩塞在張長史娘子手中。
張長史娘子面上如刮著三秋之風,伸手奪過玉佩,手指在施佳手背上用力抓了一把,含笑道:「施妹妹沒得胡說,我急什麼?我原也看你好,愛你愛得了不得,本想替老爺討了你來,又怕你心氣高,看不上我們老爺。如今可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得說的,等我回家,就給你準備聘禮。你放心,絕不會委屈了你。」
施佳聽張長史娘子先還口口聲聲喊她女兒,此時卻改口稱妹妹,心中一涼,暗道萬萬不能叫張長史娘子生出叫她做張長史的妾再整治她的念頭,於是忙伸手去握住張長史娘子的手,含淚跪下,「乾娘,女兒情願做了姑子,也不能對不起乾娘,做出那亂倫的事來。乾娘仔細想一想,乾爹怎早不說,偏等著這會子才說?」
商老太太心知張長史娘子不發作,是還想留給臉,又看施佳到這份上還不死心,便火上澆油道:「認作乾娘、乾爹?說句不好聽的,這事多了去了,我們家老太爺年輕的時候跟著老爺們走南闖北,那花樓里、私窠院子裡,他都跟著去過。據說那些地方不成體統的很,一個個姐兒摟著老爺們的脖子都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