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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驚鴻忙道:「並非驚鴻眉眼高低,實在是振鵬眼下所領官職太過低微,做得久了,只怕一身的銳氣會有一半虛耗在應酬上司、下級上頭。倒不如就是白身自在,不管凌王爺辦什麼差事,都能湊上一手。待時機好了,再去做官,如此雖依舊不是一飛沖天,但手上也能有幾樣與人稱道的『功績』,又將上上下下的各路官員結識了遍,知交滿朝野,再應付上司、下級,便得心應手的多。」
商略捋著鬍子,默默點頭,「雖險了一些,卻也並非沒有道理。」
商韜也覺傅驚鴻此人所圖甚大,因離座將他攙扶起來,雖不說話,但已經有幾分鬆動。
「求兩位老爺成全,驚鴻遲些日子只怕又要忙起來,恐怕不能將禮數盡到了。」傅驚鴻拱手抱拳。
商韜不言語,上上下下將傅驚鴻打量一遍,雖不喜他孤身一個,年紀又大,但卻覺此人前程不可限量,想當初叫他跟他回京讀書他不肯,他只當他是個不知「厚積薄發」的人,如今看來是他錯了,傅驚鴻在做官一道上,將「厚積薄發」參透的淋漓盡致。
「咳,琴兒雖不是我們親生的,但還請傅小兄弟請了媒人上門,這麼空口白牙的,誰知道你是不是酒後戲言。」商略捋著鬍子的手一頓。
「多謝兩位老爺成全。」
☆、52推心置腹
傅驚鴻跟商琴求親的事,雖沒張揚開,但商家上頭的長輩們都知道了,起先兩日,眾人看見商琴還跟沒事人一樣,不由地都覺商琴安分守己,個個老懷甚慰,再過幾日,待傅驚鴻果然請了個相熟的清客相公家娘子上門,三媒六聘地將這事定下,商琴還是那麼波瀾不驚,商家的長輩們背後就開始說話了。
商略道:「女子雖要安分守己,寵辱不驚,但一直這麼古井無波,恐怕不是福相。」
商老太太道:「咱們家不是那些大戶人家,再者說,我們原以為他們兩個是彼此有些小情意的。」
商韜道:「難不成琴兒是被傅驚鴻脅迫的?」
……
說來說去,商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一些,於是便又是商大姑去說。
商大姑悄悄地試探問:「琴兒,你可是對傅驚鴻不滿意?」
商琴詫異道:「姑姑怎又次一問?這親事是爺爺、爹爹定下的,我自然是滿意的。」
「……那你怎麼……不羞答答的?」商大姑恨不得直接問商琴為何不「懷春!」
商琴被商大姑愣住,有些摸不著頭腦地道:「做那羞答答的模樣幹什麼?怪小家子氣的。」
商大姑被商琴氣了個仰倒,便指著她道:「你呀你!我們又不是大戶人家,不興那些做派。你該想想傅驚鴻的好處來,有道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少年時都沒什麼恩愛,老了靠什麼一起攜手?慢說老了,你想想傅驚鴻三四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若是沒點子年少方艾時的恩愛支撐,只靠著你敬我來我敬你,可不得敬出一屋子小老婆?」
商琴向傅驚鴻三四十歲的時候去想,冷不丁想起一個腆著肚子的庸俗大胖子來,於是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
碧闌、朱軒幾個小丫頭聽商大姑說話,也覺有趣,不覺都笑了。
商大姑罵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人家姑娘嫁的人家有公婆,有小姑子,也有通房丫頭,所以才事事小心警惕,不敢流露心跡。你這上頭沒有公婆壓著,又沒什麼利害關係,不用了柔情將姑爺籠絡住,日後定會吃虧在這上頭。」
商琴略略一怔,上輩子因嫁的是薛燕卿,謝大奶奶先不以為薛燕卿有出息——不然也輪不到她去嫁,因此不怎麼跟她說婚後公婆相處之道,不過最後趕鴨子上架一樣地塞給她一副妖精打架圖;如今得商大姑推心置腹指點,不敢再敷衍,便道:「姑姑說的我明白,可……我該做什麼?」
商大姑將商琴面前炕桌上堆著的仿古畫卷推開。
商琴忙道:「姑姑,那是毓秀郡主借給我描畫上頭簪子用的。」
商大姑不理會她,又對碧闌說:「拿了針線筐來,你年紀還小,哥哥不肯你那麼快嫁出去,兩下的媒人好說歹說,才定下明年春天。你的嫁妝也不急,先繡一個荷包給姑爺送去。」
「……私相授受?這不合規矩。」商琴睜大眼看向商大姑,心裡不亞於被雷劈了。
商大姑冷笑一聲,「誰吃飽了撐著管這事?又沒公婆,傅驚鴻又是一個人住著。不叫他拿了你的東西惦記你,難不成叫他孤枕難眠,心裡敬著你不肯褻瀆了你,就去找不三不四的女人?」
碧闌吃驚道:「竟還有這樣的?」
商大姑道:「人心難測,這都是保不齊的事。所以活一日還得熱情一日,這麼暖烘烘的暖人心,忒麼個畜生將來有事也該念一念舊情!有道是百鍊鋼難敵繞指柔,就是大家裡的女孩兒,聰明些的,都知道規矩做在外頭給人看,關起門來,還該柔情小意、撒嬌撒痴,用上十八般武藝將漢子牢牢哄住。」
商琴聽商大姑直白地說話,便不住地掩嘴笑,心裡明白商大姑的意思是傅驚鴻將來未必不是出將入相的,趁著如今不必守規矩,該及早將傅驚鴻的心收服……想到「收服」二字,不覺紅了臉。
商大姑見自己說了小半日,總算有成效了,心裡大為得意:「有多大碗吃多大碗飯,咱們都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何必跟那些大家子學著端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