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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仿佛還在水裡拉著傅驚鴻一般,「不用抱來了。我坐一坐,還要睡。睡醒了再看。」
碧闌、朱軒兩個一頭霧水地聽她說,心想這新做娘的怎會不想見孩子?雖疑惑不解,但也不敢多問,只滿口胡謅著孩子哪裡像商琴哪裡像傅驚鴻哄著她開心,又說了哪一日商闡的岳父岳母家來看新人的屋子等等。
商琴聽了就攥著被子睡了,歇了兩日還是懨懨的,終於才去看自己個的孩子,見了孩子,看他瘦巴巴的,便又哭。
商大姑、商老太太趕緊哄著她再睡下,又怕孩子哭鬧吵嚷到她,就叫人將孩子抱走,只盯住人好好看著她歇息。
商琴撿著歐陽家上門那一日請毓秀郡主來說話,等到那一日,她已經坐滿了月子,洗了頭髮身子,此時也還算清爽,先請了毓秀郡主來,等她來了,便開門見山地問:「郡主姐姐,請問秀水村的官司怎樣了?」
毓秀郡主笑道:「你放心,郭大人緊鑼密鼓地審著,雖說傅驚鴻還在大牢里,但是皇上有事也叫人去問他。」
毓秀郡主的意思是皇帝一日用著傅驚鴻,傅驚鴻便平安無事。商琴卻想這麼一直待在那陰濕的牢里,什麼時候是個了?急道:「郭大人沒查到太子什麼?」
毓秀郡主遲疑地說:「我那個太子叔叔,他才做了幾日太子,就要順藤摸瓜,眼下也找不到藤。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查來查去也沒意思。唯有順著雪艷口中那些『興許會有』的話,才能找到他『莫須有』的把柄。偏雪艷又不肯說。」
商琴心想也是,早先太子那般謹慎,哪裡會留下什麼把柄;就這麼一樁秀水村的案子,也因太子太狠抓不到線索,見毓秀郡主看她,便忙問:「郡主姐姐可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你儘管說就是了,我沒那麼嬌弱。」
「……雪艷要見了你才肯說。」毓秀郡主終於將藏了許久的話說了。
「他要見我?」商琴的眸子稍稍睜大,「那就見吧。」
「你……」毓秀郡主聽商琴的話,莫名地就覺得商琴認識雪艷,可論理,他們不該認識。
「勞煩郡主姐姐替我安排一下,我今日便去見他,夜長夢多,免得雪艷也遭了毒手。那可當真求救無門了。」商琴心裡一團亂麻,猜到雪艷不會輕易鬆口救人。
毓秀郡主道:「你再歇兩日……」
「不必,趁著今日歐陽家人上門,快些去吧,免得叫奶奶、姑姑不放心。」商琴道。
毓秀郡主不由地後悔自己多嘴了,忙說:「那個雪艷邪性的很,不陰不陽的,見了怕沒好事,還是……」
「姐姐,就叫我去見見他,看他能怎樣。」商琴道。
毓秀郡主思量再三,雪艷已經是瓮中之鱉,還怕他不成?於是便點了頭,叫人抬了自己轎子來,領著商琴一同坐進去。
碧闌、朱軒兩個被商琴指點去抱孩子,此時回來見商琴已經坐著毓秀郡主的轎子走了,趕緊去跟商大姑、商老太太聽。
商琴一路上思量著見到雪艷要說什麼,是軟硬兼施,逼著他棄械投降,還是……轉而想到雪艷只怕沒什麼掛牽的事,不好要挾他,便將這心思息了;思量著苦肉計也未必成,雪艷最是心狠……
一路上猶猶豫豫,便進了靖親王府,跟著毓秀郡主去見了靖王妃,又叫人領路開了關著雪艷的院子門,抬腳進去,只瞧見院子裡傳來小女孩兒的笑聲,跟毓秀郡主互看一眼,便邁步向內,走了幾步,只見一個十分面善的小女孩兒跑過來,那小女孩兒見來的是生人,一臉失望地折返回去。
滿地梧桐枯葉堆積,商琴走過去,隔著窗子,恰對上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見雪艷兩鬢斑白,不由地喉頭堵住,心道這又是何苦?
窗子裡,雪艷抬頭望見商琴,看她十分憔悴,不由地也在心裡喟嘆,依舊認不出商琴就是曾在穆家出現的小妹,竟是十分歡喜激動地走出來,「琳琅,你來——」說著,恰像是忘了今生他還沒跟商琴見過面一般,熟絡地拉著她去看自己寫的書。
「哎——」毓秀郡主喊。
商琴輕聲道:「沒事,郡主姐姐等一等我。」眼神示意毓秀郡主將這院子裡看守雪艷的人支開。
毓秀郡主點了點頭。
雪艷拉著商琴的手反而一頓,他叫了琳琅,她沒否認……
「哥……」商琴思量再三,還是決心喊雪艷哥哥。
雪艷心裡一跳,瞳孔微微睜大,手卻在袖子遮擋下微微搖了一搖,「來,你來,我有書給你看。你信三生石嗎?」心酸了又酸,就像是在苦水裡泡著,終歸又聽到商琴喊哥哥了;待要推算她到底知不知道傅驚鴻曾將他賣了,終歸不肯追究,心想,她既然還叫他哥哥,那就好;反正如今,不管是傅驚鴻、還是商琴,這些人都遠沒有他女兒重要。
商琴雖不明白雪艷的心思,但看他顫抖著擺手,知道他不想讓她喊哥哥,便有意裝作懵懂地問:「三生石?雪艷公子,聽說你是活了兩輩子的,求你救救我夫君。」
雪艷劇烈咳嗽兩聲,先嘲諷地想虧得她能對著自己的結髮夫君說這話,隨後又想,她是豁出去來救傅驚鴻呢,就不知道,自己上輩子若遭殃,她會不會也這樣救他?
「你來,我給你書看。」雪艷拉著商琴向屋子裡去,才進門就被小海抱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