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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薛令迷迷糊糊地眨眼睛,想起早先穆娘子早先給自己留下一寸來著。
穆行哽咽著點頭。
薛令臉上紅彤彤一片,對穆行道:「我若有個萬一,替我照看好燕卿、奉卿。」
穆行含淚道:「大哥莫說這些喪氣話,去了那腐肉,一準能好。」說完,便叫大夫準備刀子去割,不忍去看,又氣那番僧害人,出了門,叫人去捉拿胡僧,聽說胡僧早跑了,不由地氣急,在薛令房門前痛哭一場,瞅了眼大夫割下來的腐肉,便又將穆娘子咒罵一番,隨後聽說奉卿病了,忙去叫大夫去看奉卿,再聽春泥來說薛燕卿病了,只當薛燕卿又在裝病構陷他,便對春泥冷笑道:「如今府里事多,你比哥兒大,勸著哥兒懂事一些,莫給人添亂。」
春泥奉命過來,過來後碰了一鼻子灰,心裡不痛快,回去便添油加醋地將穆行如何黑著臉說了一通。
薛燕卿此時當真不是裝病,他肚子裡少油水,此時又想吃點子肉,便叫廚房去做,誰知吃了便又拉肚子,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地躺在床上,見穆行連個大夫也不肯給他請,又將穆行上輩子屢屢作亂,幾次三番壞他好事的事想了想,只覺得穆行是個禍害,留不得。肚子裡難受,便叫書香去請大夫。
書香怕不問過穆行請大夫會得罪穆行,於是拉著葉經同去跟穆行請示。
謝琳琅因又幫了「倒忙」被劉管事請出來,此時也跟著葉經同去,等進了正房院子,就見院子裡冷清的很,媳婦們不敢言語,丫頭們灰心喪氣,人人都怕接了苦差事,躲得遠遠的。
書香、葉經兩個到了門前也沒有個人搭理,才要自己掀了帘子進去,就見門裡桂兒紅腫著眼睛出來了。
桂兒紅著眼睛,卻是因為穆行家的親自來跟她說,告訴她不管薛令死不死,將來都叫薛令娶了她做填房,叫她撫養奉卿。
二八少女,花一樣的年紀,桂兒哪裡聽得進那話,饒是薛令家財無數,她也不願意嫁給薛令守活寡。
書香、葉經聞到屋子裡的一股味道,紛紛遮住鼻子,書香問:「屋子裡是什麼味道?」
桂兒待要說,就見穆行冷著臉出來了。
穆行自從薛令病後,除了晚上,白日裡都守在這邊,聽書香嫌棄地問,聲音如雷一般響起:「混帳,竟然嫌棄官人來了。」
書香忙將手放下,聞著屋子裡濃濃的木蜜香,心道這香氣怎麼好養病。
「管家大叔,哥兒病了,我們想去給哥兒請個大夫。」葉經忙道,眼角瞥見謝琳琅自己個掀帘子進去了,眼皮子一跳,又見門外的桂兒自顧自地抹淚,薛令也只管教訓他們兩個,心裡惴惴的,不知道謝琳琅進去做什麼。
「哥兒三天兩頭地病,你們是如何伺候的?」穆行有些不屑地說道。
「管家大叔,你去看一看哥兒就知道了。他當真病了。」葉經一臉焦急地拉著穆行,心知若是穆行看見謝琳琅進去必定會大發雷霆,若是桂兒、蘭兒看見了,攆了謝琳琅出來就罷了。
書香也忙道:「管家大叔,哥兒原要我們去請大夫,我們怕請了惹得大叔不高興……」
「你們這兩個兔崽子也太小看了我了,莫非我苛待了燕哥兒不成?」穆行冷笑不已,不提要不要給薛燕卿請大夫,轉身又要進去。
葉經撲騰一聲跪下,拉著穆行衣襟喊道:「大叔,早先是我豬油懵了心,糊塗了!都是我的錯,哥兒年紀還小,早先得罪你……」
「管家大叔,奉哥兒又發燒了,要不要請神婆來給他看一看?」奉卿的奶娘過來問,那一日府里的事太過出人意料,奉卿被嚇著了,隔三差五地便要發燒。
穆行聞言一愣,忙道:「叫我娘子來照看奉卿。」說完,聽到房後抱廈里奉卿哭聲太急,便忙親自去看。
書香見穆行向屋後去了,便問葉經:「要不要跟去?」
「罷了,咱們先去請大夫吧。」葉經說道,他們走了,桂兒才會進屋,才會將謝琳琅攆出來。
書香納悶得很,心說方才葉經不是跪著必要求著穆行答應才肯給請大夫的嘛?
謝琳琅借著身子矮小鑽進屋子裡,等進來,見薛令傷在那尷尬地方,就只有桂兒一個人伺候著,此時桂兒出去,屋子裡就沒了人。
走到床邊去看,見薛令發著燒,昏迷不醒,拿手試探了一下薛令的鼻息,見他鼻息微弱,又聽屋外穆行跟葉經、書香等人說話,冷不丁地看見薛令睜開了眼睛,眼睛裡有暗光流動,就似在問她怎麼進來了。
謝琳琅想起前生之恨,又覺穆娘子兩輩子皆被薛令害了,薛令實在該死,就拿了搭在盆邊的濕帕子,就向薛令口鼻捂去。
小小的手按在薛令臉上,薛令奮力掙扎,偏身子動彈不得,眼睛裡納悶這才買來沒多久的小丫頭怎地會對自己動手……
謝琳琅按了一會子,聽到有人進來,將帕子放好,便趕緊鑽到床下。
進來的是桂兒,桂兒進來後,紅著臉瞥了眼薛令光著的半截身子,想到自己下半輩子就這樣了,不及去看薛令神色,又去外間啼哭。
謝琳琅等了一會子才出來,出來後,見薛令大喘氣,竟是沒死,心知自己力氣小,捂不死他,瞥見屋子裡有大夫開方子留下的紙,便用紙泡了水,糊在薛令臉上,糊上三四層,有些害怕,又有些緊張地瞪著薛令,不過須臾,就聞到薛令下身的臭味,忙伸手抓了那濕掉的紙張丟進床下,見薛令死不瞑目,便哆嗦著伸手將薛令的雙眼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