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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這話從何說起?」太子心裡不甘起來,將凌郡王比他更敷衍的態度細細說了一說,莫名地覺得皇帝以及三公在對他吹毛求疵。
皇后聽太子說了,失笑道:「殿下糊塗,怎跟凌郡王比?你是儲君,他是郡王,這怎能一樣?不說這個,年紀也差一截,且凌郡王裝乖賣巧慣了的,三公都是看著皇上的臉色說話,皇上待凌郡王親近,他們便也不以臣子身份自居,改用了世交家長輩絮叨晚輩的口吻說話。」看太子新近舉止有些不大從容,就像是亂了分寸,又細細叮囑:「皇上叫你做什麼,你只管做去,何必去看旁人?難不成六皇子跟皇上撒嬌,你也要學去?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正理。多想想你當太子前的處事態度吧,雖是你最開始操持海外貿易的,但皇上只說要操練水軍,又沒說不許貿易,你何必跟他唱反調?就算幾個人在背後嘀咕這麼勞民傷財,是因為你這罪魁禍首非要做什麼海外貿易。你聽他們的做什麼?是他們說的算還是你父皇說的算,為了不失他們的心失了你父皇的心,這才是得不償失。」
太子惶恐地問:「母后,父皇新近不大理會兒臣……」
「父子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你放寬了心,只要沒有個錯處,你這太子就是好端端的儲君。」皇后心思一轉,特意問:「太子沒有錯處吧?」
平清王這太子得來不易,多少人前赴後繼地請旨懇請皇帝立太子,足足費了幾年功夫,皇帝才鬆口立下太子。皇后心裡認定了只要太子不功不過,他的太子之位就十分穩固。
太子不信皇后這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莫須有的罪名實在太多,比如今日那不恭敬、態度狂妄的罪名,憑什麼凌郡王沒有隻有他有,趕緊說:「母后放心,兒臣就只這一次急著去上書房有了錯處,旁的再沒有了。」從皇后宮中出來,先在東宮悶坐一會子,暗自神傷地吃了兩盞悶酒,轉身出宮去太后娘家溫家,路上看見昔日自己提拔起來的凌王府門下之人,待要將他們打回原形,又怕動作太大,又被皇帝抓住短處,因覺得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由地氣悶不已。
半路上看見溫延棋遠遠地騎馬領著一頂轎子向凌王府方向去,太子心裡便又不痛快。明眼人都看出凌郡王贊成皇帝鞏固海防後,他這太子就跟凌郡王有了分歧,溫延棋如今竟然還跟凌郡王親近,莫非,太后的娘家溫家人倒戈了,也偏向凌郡王了?都怪早先他被凌郡王蒙蔽,也不曾細細想過多少人只忠心於他。如今該不該旁敲側擊,從太后那邊一探虛實?一時心緒紛亂,不再去溫家,轉而去了太子妃娘家馬家。
從馬家出來,太子思量再三,先問出傅驚鴻、傅振鵬兄弟二人的行蹤,得知他們兄弟兩個一個出京督查稅賦,一個隨著商略在戶部連夜計算造船、操練水軍所需的銀錢,就吩咐手下道:「這兩日傅振鵬離京督查秋收稅賦,你拿著一份假的邸報上門告訴傅振鵬娘子,就說傅振鵬叫你燒殺了秀水村,催逼著她拿出傅振鵬的名帖,就哄著她說是要請人瞞下這官司用的。然後你叫人拿著名帖,抬著銀子飛速去賄賂蘇州知府。」
手下疑惑道:「傅振鵬那芝麻小官的名帖有個什麼用?」
「他的名帖不管用,他上頭有個狀元郎呢,誰不知道老狀元才中狀元,就被皇上委以重任。」太子嘴角噙著冷笑,若非商略出賣他,他也不會這般不受皇帝待見。
手下忙道:「太子放心,卑職定會完成任務。」話音落了,趕緊叫人去印製假邸報,急匆匆去傅振鵬府上,急巴巴地求見馮茝蘭。
馮茝蘭好歹是個官家太太,怎是誰想見都能見的,先推辭不見,兩次三番之後,看那人叫人捎話說什麼事關傅振鵬老家等話,只當是傅振鵬老家人來打秋風,待要還不見,又想傅振鵬重情重義,打發他一些銀子,也能在傅振鵬跟前留下好名,於是叫管家去見。
半天管家慌慌張張地拿著一份邸報過來,「太太,老爺的老家秀水村被全村滅口了,這是才印下來的邸報,因為先前謝尚書在蘇州鬧出亂子被人瞞下,蘇州的風吹草動都有人看著,是以蘇州知府將這事一層層報了上來,御史在朝堂上說了這事,皇上說這事太過慘絕人寰,況且又是兩位傅老爺的老家,定要叫人徹查到底。」
馮茝蘭先有些事不關己,後又怕直接打發了人,在傅振鵬眼中就成了她看不起他的鄉親父老,就叫管家陪著隔著窗子見。
只聽那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說:「太太,這節骨眼上老爺怎出京了?了不得了,秀水村跑了兩個刁民,告到蘇州知府府上,只怕這事要露餡了。」
竟不是來打秋風的?馮茝蘭忙問:「什麼事要露餡?」
「……太太,不是有人要查老爺身世嘛,老爺發了狠,要叫秀水村的刁民都死乾淨。偏屬下辦事不利,逃了兩個,太太,老爺在哪裡?還請太太拿出老爺名帖、銀子,叫小的趕緊去蘇州求知府老爺看在商狀元面上將這事推到江洋大盜身上。將那兩個刁民斬草除根。」
馮茝蘭心驚肉跳,暗道傅振鵬竟然是江洋大盜?為什麼要瞞著身世?再一想上次傅振鵬聽說人要看他身後傷疤就緊張得了不得,心一抽一抽的,眼珠子一動,傅振鵬要是江洋大盜,傅驚鴻就也是了,「看住外邊的人,速速去請驚鴻相公來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