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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回來取褥墊那一趟……」
「狗東西,閉嘴!他一路跑來熱得一身汗,什麼時候坐了?」穆行冷哼一聲,便從前廳出來,去了銜泥小築,進了屋子裡,見穆娘子還在,就將茗香的話說了一回,「官人放心,哥兒定是著了涼、中了暑。哥兒的定力比旁人好,私塾先生也說一早就瞧見哥兒有些不對勁,偏哥兒不說,強忍著,他也就沒問。」
「再請個大夫來看看。」薛令還是十分多疑,昨兒個府里才買了幾個人,今日薛燕卿突發急症,這豈會是巧合。
「是。」穆行領命出去。
薛令回想起那些頑童的嘲笑聲,對穆娘子說:「收拾了新被褥,還有拿了兩匹布給先生家,跟先生說,日後燕卿就不去私塾讀書了。」
「那燕卿的學業怎麼辦?」穆娘子對薛令十分厭憎,但對薛燕卿那懂事伶俐的孩子十分喜歡,是以,薛令才會放心叫她打理薛燕卿的日常衣食。
薛令道:「請了先生來家吧,免得燕卿去了學堂受委屈。學堂里太悶熱,人又雜,頑童……定會一直當著燕卿的面念叨這事。」
穆娘子聞言,心生不平,「前幾日說起給琳姑娘請女先生,你尚且不答應,如今燕卿在外頭上學上得好端端的,為了幾句閒話,你便……」
「叫琳琅跟燕卿一同上課。」薛令想出了折中的法子。
「你倒是打得好算盤,明知道你請的先生肯定只顧著燕卿。當初哄著我說是要將琳姑娘的線索告訴謝家去,結果尋了琳姑娘來,你又不提送她回……」
「夠了!」薛令冷喝一聲,見春泥、春草等小丫頭還在隔壁屋子裡伺候薛燕卿,穆娘子就提起這事,不禁火冒三丈。
作者有話要說:免得混亂,以後假琳琅,就是穆琳琅;真的是謝琳琅薛令、薛燕卿也用薛這個姓氏還有砒霜這個,毒死人,吃下去有什麼反應,是要看劑量哈
☆、08鉤心斗角
穆娘子打了個激靈,睜大眼睛看向薛令,薛令在她眼中是個□擄掠無所不為之人,不久前她設計領著穆琳琅從穆家逃走,被薛令發現了,足足有兩個月她不能見到穆琳琅一面,默默地流下眼淚:「你答應過的……」
「我說夠了,」薛令並非感情用事之人,但穆娘子與他早先經歷過的女人不同,這女人柔中帶剛,跟了他四年,他好吃好喝供著她,把她一個奶娘當做當家娘子一樣捧著,她依舊不為所動。如今,他也對她動了兩分真情,不然,哪裡能容得她對親生骨肉奉卿不理不睬,卻成日裡奶娘一般繞著假琳琅轉。但再如何,也不能容她壞了自己的計劃,「姑娘家跟著識兩個字就夠了,凡事點到為止,若是過了,誰都沒好日子過。」
穆娘子拿著帕子擦眼淚,低聲答應:「知道了。」
薛令皺著眉頭看她,待要說兩句溫言軟語安撫,聽外頭丫頭報:「管家大叔領著大夫來了。」,就用下巴微微指了一下。
穆娘子會意迴避到套間裡頭。
穆行領著大夫進來,薛令迎了上去,寒暄一番,就請大夫進裡間給薛燕卿看看。
薛燕卿該吐的吐完了,該拉的拉完了,身子雖虛弱,但也不再發作,此時無力地躺在床上,虛著眼睛似睡非睡。
大夫給薛燕卿檢查了眼睛、脈相,看薛燕卿已經脈相平和,便笑道:「哥兒沒事,是員外太過擔心了,晚上叫丫頭看的緊一些,弄個厚厚的肚兜子給哥兒穿上,保管哥兒不會再病。」
薛燕卿聽到肚兜二字,不由地臉上泛紅,在被子裡握緊拳頭,那等女人穿的東西,又要穿在他身上了?
「為何不給燕卿穿肚兜?」薛令聽大夫這麼一說,先鬆了口氣,隨後篤定是丫頭、奶娘沒照看好。
「回官人,天熱一點就勸燕哥兒穿的,都做好五六件了,燕哥兒硬是不肯穿。」春泥忙分辨,薛燕卿病得這麼嚴重,她可不敢擔上罪名。
「燕哥兒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嗎?該給他穿的就給他穿上。如今就拿來穿上。」薛令心疼地摸摸薛燕卿的臉。
薛燕卿推辭道:「爹,不用……」
「一定要穿上,這個年紀的小哥兒最愛踢被子,誰都有個打瞌睡的時候,丫頭晚上睡著了,還能顧著小哥兒的肚子?」這大夫不常來穆家的,因此為了跟薛令打好交情,言語裡很是和藹,大有將薛燕卿當自己子侄的意思。
薛燕卿心裡嘔著氣,只能當著薛令、大夫的面,讓丫頭春泥、春草拿出一個大紅繡著鴛鴦的肚兜給他穿上,自覺羞恥,便閉了眼睛裝睡,心裡盤算著定要早早叫薛令將一切跟他說破才好,如此薛令才不會將他當小兒一般看待。
「多謝大夫,管家,送了大夫出去。」薛令親自給薛燕卿蓋上薄被,等穆行、大夫出去,見穆娘子進來,便道:「請娘子看在燕卿稚子無辜的份上,多多照看他一二。」
「不勞官人叮囑,我知道的。」穆娘子心裡已經將薛燕卿當成自己拋在謝家的兒子,此時見薛燕卿臉色蠟黃,不由地又濕了眼眶。
薛令見薛燕卿沒有大礙,便出了銜泥小築,出來後,卻見穆行娘子親自過來說穆行在前院的書房等他,便忙向前院趕去。
薛令為人小心謹慎,因打定主意以商戶的身份韜光養晦,未免旁人看出破綻,便有意做出附庸風雅模樣,弄出了一個俗不可耐的書房來待客。這書房裡掛滿了不倫不類的「大家字畫」,四處擺著的東西非金即銀,沒有一點書香可言,恰合了他大字不識的商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