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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娘子心一跳,隔了幾年聽見自己兒子的小名,不由地想果然商韜來找他了?忙問謝琳琅:「你說什麼?」
葉經也忙看向謝琳琅。
謝琳琅一哆嗦,不敢說話了,上輩子她待在謝家的時日不多,跟謝家下人們來往也不多,就是穆娘子的兒子思母心切,大著膽子尋了她敘了一回「舊」,哭著說了些小時候的事。
葉經心裡納罕,不知這闡兒是誰。
穆娘子只當謝琳琅懼怕葉經,對葉經笑道:「你先回去歇著,我跟小妹說說話。」
「是。」葉經小心地看了眼謝琳琅,疑心是今日自己走開那一會子岳氏跟謝琳琅說了什麼話。
支開了葉經,穆娘子又支開桂兒、蘭兒,假裝領著謝琳琅去屋後抱廈里尋穆琳琅玩,路上低聲問:「小妹,你哪裡聽說的『闡兒』?」
「大管家,」謝琳琅吞了下口水,「看了岳嬸子的包袱,岳嬸子說,攜家帶口的話,都按大管家交代的說了。」
穆娘子心一墜,臉色略有些蒼白,明白那黑心的媒婆跟穆行串通了一起試探、欺騙她,「在哪說的?」
「彩帛鋪子。」謝琳琅大有豁出去的架勢,聲音雖有些暗,但已經竭力說了。
穆娘子手指發白,緊張地低聲問:「還說了什麼?」
謝琳琅低了頭,慢說謝大爺,就算是商韜她也見不著,「……叫姓商的有來無回。」
穆娘子指尖掐在掌心裡,雖知這是穆行的話,但若無薛令吩咐,穆行哪裡敢;再者說,這黃毛小丫頭無緣無故騙她做什麼,她的話必定是真的,童言無忌,卻也句句屬實,「……這些話萬萬別跟旁人說。」想到若有個萬一,穆行難免不追究到謝琳琅頭上,於是又道:「總歸你在廚房裡也無事,明日來跟姑娘作伴玩吧。」
「……哎。」謝琳琅答應了,到了抱廈外,瞧見穆琳琅在跟兩三個丫頭在海棠樹下捉迷藏,便做出張望模樣怯怯地在邊上站著。
「琳琅,這是小妹,你日後跟她一起玩吧。」穆娘子臉上笑著,一顆心在滴血,原先不敢對薛令做什麼,乃是顧忌著穆琳琅,如今、如今薛令、穆行竟然要奪了商韜性命!
穆琳琅摘下眼睛上蒙著的帕子,瞅了謝琳琅一眼,又將帕子戴上,沒聽見穆娘子話一般繼續去抓其他的小丫頭。
穆娘子有心事,顧不得替謝琳琅說話,留下謝琳琅一個就去了。
謝琳琅站在一旁雖沒人搭理,卻也不氣餒,就在一旁站著,等穆琳琅終於忍不住摘下帕子對她哎了一聲,就忙笑著迎上去。
穆琳琅打量著謝琳琅,一笑之後,拿了帕子蒙在她臉上,「你來抓我們。」
「好。」謝琳琅答應了,鼻子裡聞著身邊丫頭們身上的薰香,漸漸地感覺那些暖香遠去,心知穆琳琅領著丫頭們捉弄她,此時這海棠樹下定只剩下她一個,就張開手做出抓人模樣,摸索了半日,沒摸到人,依舊慢慢地摸,閉著眼睛熟門熟路地眼看要摸出院子了,一路跟著的穆琳琅才領著小丫頭們拍手喊:「真笨,你摘下帕子看看自己到哪了?」
謝琳琅聽了這話才摘下帕子,然後茫然地看向身邊。
穆琳琅捂著肚子哈哈笑著,大抵是難得見到一個這麼不伶俐這麼丑的丫頭,於是雖依舊嫌棄謝琳琅,卻還是開恩一般地說:「傻不愣登的,回來再玩。」說完,領著謝琳琅一路小跑向原先的海棠樹下。
大抵像穆琳琅這般無憂無慮的姑娘家喜歡的下人必須是十分機靈或者十分蠢笨的,謝琳琅扮不出機靈樣,就裝出十分呆笨模樣,一來二去,將穆琳琅襯托得越發機靈,穆琳琅就不似先前那般嫌棄謝琳琅,反倒將謝琳琅當做大娃娃一般,領著她,一會說她這頭髮梳得不好,拿了梳子親自給她梳頭髮,一會又問謝琳琅知不知道菠蘿蜜是什麼,問了她許多話,賞了她兩三塊酥糖,等到吃晚飯了,就叫她回去,約了明日再來。
謝琳琅並不以為穆琳琅搶了她什麼,福禍相依,誰知道穆琳琅是不是也替她擋了災,於是眼瞧著穆琳琅房裡處處晶瑩燦爛,也無嫉妒之心,向前頭正房來跟穆娘子道別,丫頭桂兒叫她在門前磕頭,然後問:「小丫頭片子,你跟娘子說了什麼?」
謝琳琅茫然地睜大眼睛。
「算了,問也白問,看她那傻樣。」丫頭蘭兒嗤笑一聲,穆娘子三天兩頭落淚,也就桂兒會將這事放在心上,「去吧。姑娘喜歡你,你明兒個再來。」
「哎。」謝琳琅答應,向屋子裡看一眼,猜不到穆娘子聽說穆行要叫商韜有來無回後會做什麼,因也要去吃晚飯,便向廚房去,到了廚房裡,果然廚房裡的人正在吃飯,見她來,便給她添了一碗。
吃過了飯,幾個媳婦們聚在一處說話,鄧婆子拿了手往謝琳琅頭上一拍,「瞧著給哥兒的粥,看見溢出來了,就跟我們說一聲。」
鄧婆子話說完,嫌廚房裡悶熱,便跟劉管事等人去廚房外說話。
謝琳琅看向那文火慢熬的一鍋粥,心想自己糊塗了,有道是病從口入,自己守著廚房竟然還會嫌沒機會報仇,就算沒有砒霜,若想叫薛燕卿隔三差五地病上一場,也容易的很,只是自己得找到法子才好。想著,眼睛轉向廚房外,又覺日後自己跟著劉管事學做菜,但凡劉管事不叫做的,自己都做了就夠了。
打定了主意,謝琳琅又惦記起自己跟穆娘子胡謅的話來,沒做過壞事,說了兩句謊話都心驚肉跳,足足過了兩日不見動靜,等到三日後,謝琳琅只當穆娘子沒有膽量,就將自己說過的話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