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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奶奶聽說這消息,氣了個仰倒,又忙叫人瞞著謝瓔珞這事,在床上躺了半日,等到謝弘嗣回來,便趕緊跟他商議這事,「老爺,我原不敢貿然提起,就是怕姑爺將來怨恨姑娘,跟咱們生了嫌隙。不想如今冉家這樣欺人太甚,竟然反過來說我們得理不饒人。」
謝弘嗣聽了,便問:「若是咱們家大哥兒在外有了兒子,你可甘心將那孫子扔了不要?」
「自然不能……哎,這不是一回事,咱們大哥兒不會做那糊塗事。」謝大奶奶看謝弘嗣一副閒庭信步不慌不忙模樣,氣急道:「大爺倒是給瓔珞做個主,見一見冉侯爺,就算留下哥兒、姐兒,那戲子也斷然留不得!不然以後咱們如何見人?」
謝弘嗣依舊不急不躁,反倒勸謝大奶奶:「這有什麼?小孩子一時嘴饞留下把柄罷了。生了兩個孩子的女人還有什麼好看的?等瓔珞嫁過去,什麼戲子早被女婿拋在九霄雲外了。」
謝大奶奶咬牙切齒道:「大爺這話說得輕巧,沒進門就有了兒女,瓔珞嫁過去越發難做人了。聽說冉太太怕戲子養不好孩子,將兩個孩子接到她身邊去教養……」
「還沒過門,哪裡去管人家家裡的事?父親交代我去查理親王、靖郡王怎會這麼巧都尋到祥瑞了,這事我還沒辦妥當,哪裡管得著你們娘兒們雞毛蒜皮小事?說一千道一萬,你不是看戲子不順眼,是想將戲子生的男孩弄死。我勸你死了那心吧,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謝弘嗣因看謝大奶奶急躁得五官扭曲,又看她不時咬牙切齒,原在外頭累了一日,此時不耐煩再跟她糾結這些無法可解之事,便去了姨娘房裡歇著。
謝大奶奶見謝弘嗣甩手走了,氣咻咻半日,就叫人給冉太太下帖子,盤算著當面跟冉太太說清楚。
勇毅侯府收到謝大奶奶的帖子,知道她的來意,因理虧,只能拿青玉所說謝大奶奶謀害冉瑞成兒子的事說話,強撐著想要謝家讓步,因此推說有病不見,只在回帖上理直氣壯將謝大奶奶乾的刻毒之事說了一通。
謝大奶奶收到回帖,滿心狐疑、氣悶,疑心有人暗中使壞,又疑心冉家強詞奪理,於是求到謝太太面前,滿臉淚光地求道:「請太太跟冉太太說一說,這可是打咱們謝家人的臉呢!瓔珞是謝家大姑娘,若她開不了個好頭,下頭的姑娘們又該怎麼辦呢?好歹都要叫勇毅侯府給咱們一個交代才是!」
謝太太不愧是謝弘嗣之母,聽了這話,便道:「你若氣不過冉家大公子胡作非為,便豁出去大鬧一場,跟冉家退親;若看不過冉家欺人太甚收留那戲子,這大可不必,女人能有幾年好年華?瓔珞又不是立時嫁過去,等瓔珞嫁過去,她是芳齡少女,那戲子是半老徐娘,跟她計較?沒得丟了身份;若你忍不了冉家大公子的兒子,你當好好念念佛,修煉修煉,孩子已經生出來了,你叫冉家將孩子弄死不成?阿彌陀佛,未免太刻毒了。」
謝大奶奶聽謝太太滿嘴道貌岸然的話,險些吐出一口血水來,強撐著從謝太太房裡走開,回到自己房中躺下,便見謝瓔珞已經聽到風聲來了。
「……娘,那戲子還有孩子當真進侯府了?」謝瓔珞渾身打顫,進門就做娘,這一樣就將她在謝家積攢了十幾年的體面打爛。
謝大奶奶忙將謝瓔珞攙扶著在自己身邊坐下,看謝瓔珞懶怠梳妝,髮鬢斜斜挽著,身上只穿著了一件家常的蟹殼青衣裳,兩隻眼睛紅腫,猜到她大抵知道了,雖自己對勇毅侯府的行事十分不滿意,卻強撐著勸說謝瓔珞:「你放寬心,不過是個玩意兒,若將她當個人,那才是抬舉她!等你過去了,有的是你拿捏她的時候!你且將心放寬一些,不要聽那些個閒話!」
「娘,勇毅侯府不肯賣掉那戲子?」謝瓔珞渾身發冷,勇毅侯府竟然不給謝家顏面。
謝大奶奶哭喪著臉道:「據說,姑爺跪下挨了十板子,說出那戲子走,他就走的話。不得已,冉太太才答應的,凡事往好處想,姑爺這樣重情,可不比那些薄情寡性的人可靠?」
謝瓔珞冷笑道:「娘親哄誰呢?他對戲子重情,就是對我無情!娘親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罷了,看娘親如此,也是不肯替我籌謀的模樣……」
謝大奶奶輕輕地在謝瓔珞臉上打了一巴掌,罵道:「若不是為你籌謀,我怎會成了這副病懨懨的模樣?你祖父、你父親都以為這事算不得什麼事,你祖母也勸我歇一歇……」
「娘,你彆氣,我是心裡有苦,才沖你發火!」謝瓔珞摟著謝大奶奶,母女二人哭成一團。
謝瓔珞發狠道:「都說咱們家一家子都是能人,如今出事了,竟然一個肯站出來替咱們母女出頭的人也沒有?若日後老天有眼,叫我一朝翻身,我必——」
謝大奶奶忙捂住謝瓔珞的嘴,罵道:「胡說什麼,仔細叫人聽了去!」說完,母女二人又是一場痛哭。
謝大奶奶、謝瓔珞母女二人所思所想與商琴不同,商琴原想謝瓔珞與冉瑞成退親算是謝瓔珞的造化,偏謝瓔珞、謝大奶奶寧可將自己委屈死,也沒一個肯提出退親二字。
他們不提,有人樂意去提,雪艷早在勇毅侯府的御賜養閒別院見過了勇毅侯,與冉瑞成也有兩面之交,聽人說了冉瑞成的事,一日伸手替理親王揉捏肩膀,便笑著湊到理親王耳邊:「王爺,現成的叫謝家跟勇毅侯府一拍兩散的機會豈可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