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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離了這林子再說。」商韜道。
傅驚鴻、傅振鵬也不知該勸說商韜還是勸說商娘子,先不提這是商家的家務事,單說此時商娘子、商韜二人所思慮之事,就不是他們所能想到的。
商韜的眼睛從商娘子身上離開,轉過樹下青苔,又滑過枝上野果,總沒有個停留的地方,「先離了這林子,我送你去城外莊子裡養傷,過幾日,僱人送你們去五台山。我在那邊有幾個相熟的大師。」艱難地將話說完,轉身便向前走。
傅驚鴻忙去將商娘子扶起來,奉卿一顆緊張的心落下來,扯著商娘子的袖子得意地哼哼。
商娘子什麼都沒話,摸了下商琴的頭,用手按住胸口的傷,便拉著奉卿跟著商韜慢慢向山下去。
因商家出了這事,傅振鵬等人都不敢說笑,好半天,傅振鵬摘了一枚野桃樹上的桃子,擦了擦,湊到商琴嘴邊:「人家是投桃報李,今日咱們投李報桃。」
商琴這會子因商娘子走得慢,便也慢慢地自己走,冷不丁地看見傅振鵬遞了桃子過來,先嚇了一跳,隨後伸手去接。
傅振鵬猶自感慨道:「當年我抱著你的時候你才定點大,如今都亭亭玉立了,也不知將來要便宜哪個妹夫。」
「振鵬哥哥!」商琴低聲道,又瞥了眼商娘子,便將桃子給奉卿遞過去。
奉卿並不接,還氣著商琴將他綁了,沖商琴吐了一口口水。
商娘子從商琴手上接過去遞給奉卿,奉卿才得意地接過去啃。
傅驚鴻大抵也覺此時太過沉悶,於是走到商韜跟前,有意問:「琴兒的親事……」
「已經看好了東街私塾先生家的小兒子。」商韜此時並不想說話,面上雖鎮定,心裡卻是一團亂麻。
傅驚鴻識趣地沉默,快到山下,遠遠聽見有人喊爹,商娘子聽見是商闡、商釋兩個過來了,忙慚愧、羞恥地拉著奉卿躲在樹後。
「爹,娘呢?」商闡問。
商略也過來了,問:「你媳婦呢?」
商韜回頭看了眼,將跟著過來的人看了一遍,見商娘子已經躲開了,便說道:「來遲了一步,沒救出她。」
商闡、商釋二人聞言不見有人抬人出來,鬧著便要進山去找。
商略看商韜神色不對,對兩個孫子罵道:「鬧什麼?想叫你父親喪妻之後又嗓子?老實回家安慰你祖母去。」
商闡道:「爺爺,可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些事自有我們,趕緊回去。琴兒也回去。」商略說罷,便叫人拉著商闡、商釋二人走,又叫人抬商琴走。
商琴看了眼傅驚鴻,又瞥了眼樹後的商娘子,見竟是不能當面跟商娘子告別,於是衝著山里磕了三個頭,上了商略領來的轎子走了。
商略等人都走了,才問:「到底怎麼回事?」
話音落了,商娘子拉著奉卿出來跪下。
商略心道不妙,看了眼那此時好無禮數,只顧著啃桃子,將桃子啃得滿臉都是的奉卿,低聲急促地問商韜:「你要將他領回去?!」
商韜咬了咬牙,依稀嘗到嘴裡腥甜的味道:「芊草要送他去五台山,然後在山下守著他。」
商略鬆了一口氣,見是商韜說的話,便不提這話,對商娘子說:「起來吧,既然你心意已決,也只能如此。」
「……是,多謝父親。」商娘子磕了兩個頭,拉了拉,想叫奉卿給商略磕個頭,見奉卿只是撇嘴斜眼去看商略。
商略原不想受奉卿的頭,轉身看向傅驚鴻,「傅兄弟,咱們過一旁商議早先之事。」
「好。」傅驚鴻沖商娘子一拜,又沖商韜拱了拱手,便隨著商略去了。
☆、41大義滅親
商韜親自去送商娘子、奉卿兩個去莊子裡休養,商略拉了傅驚鴻、傅振鵬一起商議。
傅振鵬對此事知道的不多,因此不多嘴,只是在一旁聽。
傅驚鴻將藍布包袱拿出來叫商略先看一遍,商略見了那包袱,便嘆道:「果然禍根是在薛家,當初我便勸說老爺好歹給薛家官人一半功勞,彼此在朝中也能有個依靠,老爺偏不聽。」
傅驚鴻道:「商老太爺,那就這樣定了,回頭叫人將謝家的東西拉出來,平清王、凌郡王帶了東西親自去給皇上看去。到時候您老人家做人證,少不得要吃一些苦頭。」
商略道:「早料到了,商家對老爺忠心耿耿幾輩子,今日之前,我也不曾做過對不起老爺的事,如今就算是大義滅親了,便是有人罵我不仁不義,我也受了。」
傅驚鴻道:「商老太爺您是個明白人,如今雖是太平盛世,貪官污吏卻數不勝數。合該將謝大人推出來,殺雞儆猴。」
商略點了點頭,若是謝蘊不放他們一家出來,亦或者放了人之後,不再拿那些貪來的銀子將商家綁在謝家身上,他今日就不會答應做出檢舉謝家之事,怪只怪謝家貪心不足,太會算計,竟是將商家子孫後代都算計上了。
話不需多,傅驚鴻、傅振鵬立時將藍布包袱送到凌郡王手上,凌郡王又請了平清王來看,隨即便瞧見商家從城外莊子裡運來幾十口箱子,凌郡王、平清王見了,不由地大吃一驚,不曾想過謝蘊在京外竟是比旁人所想的猖狂。
皇帝見了那些箱子,只說了一句「日後五年修繕水利的銀子有了」,便著靖郡王主審此事,平清王、凌郡王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