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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略道:「皇上,有倭寇來犯。」
倭寇二字聽進耳朵里,皇帝立時振奮起來,「果真?好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敢來蚍蜉撼樹!快快召集朝中大將軍來。」
凌郡王等人跟著鬆一口氣,皇帝終於有機會正大光明地追求武功了。
滿朝文武調集起來,幾個算盤打得十分響亮的商戶人家出身的官老爺提著算盤抖了抖,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將此次所需的資費、輜重等等算了出來。沒過幾日,皇帝就留下凌郡王主持京中諸事,親自領著三公等人去福建給水師踐行去了,足足在福建停留大半年,才班師回朝。
有人不解道:「倭寇來犯,將他們打跑打怕了就夠了,為什麼這點事,還要皇帝親自去踐行?」
有人回說:「皇帝英明神武,說了替海邊百姓剷除禍患。」
多數人還是不明白天外有天的話,只有那些見慣了洋人的人,心裡對皇帝此番的舉動佩服得五體投地。
皇帝從福建回來後,又有些悵然,他叫了傅驚鴻、凌郡王並膝下眾兒子來問話,紅著眼眶,似是十分辛酸難受,人靠在榻上,也不像早先那麼有精神。
傅驚鴻心想他還沒進入內閣,皇帝千萬要保重身子長命百歲;其他年幼的兒子心裡也紛紛想著他們還沒長大成人,皇帝千萬要堅持著多活幾十年。
皇帝一滴老淚落下,「朕叫人出海,用的是朕叫人出海貿易賺來的銀子,出征將士家裡的也另外給了銀子。況且又是倭寇先來犯我,為何天下大半人說朕勞民傷財、為求武功虛名坑害子民?」
凌郡王跪下道:「請父皇保重身子。」傅驚鴻並其他皇子紛紛跪下。
凌郡王說:「回父皇,因為天下子民並不知道倭寇來自何方,並不知道倭寇造下的罪孽。對他們而言,倭寇就仿佛是咱們山東或者湖北的土匪,對他們而言,這就是剿匪。為剿匪大動干戈,是十分不值當的。倭寇與土匪,實在是外與內之分,他們不知道皇上尚且能容得下土匪蹦躂兩天,容不得倭寇長年累月禍害咱們。」
傅驚鴻道:「正是此理,下臣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說。」皇帝用手抹了抹眼角,對他不在的半年裡凌郡王的作為十分滿意,更叫他滿意的是,自從他說過叫兒子們公平競爭後,妄想在他不在的時候謀朝篡位的少了。
傅驚鴻說道:「下臣以為,該將咱們早先得來的海外地圖刊印出來,送到各省各縣的官學、私塾中,叫各地的夫子、學子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免得他們以為天地間,就只有咱們。坐井觀天不說,還容易夜郎自大。就好比兩個人自從生下來就困在一間屋子裡,他們並不知道屋子外還有人,因此只當治死了另一個,就天下無敵了。」
「不可,那可是機密,好不容易從外國偷來的地圖,怎能印出來叫天下人都看見?」六皇子道。
靖親王附和道:「正是,要是叫外國人看見,知道咱們偷了他們的地圖,他們不跟咱們來往貿易了,那可怎麼辦?」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再要好的兩個人之間也有個磕磕絆絆,等地圖發下去,事已至此,他們也沒奈何,不過是嘰嘰咕咕地抗議幾天,想要趁機訛咱們一些東西。咱們態度硬一些,由著他們抗議,過幾天,依舊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傅驚鴻道。
皇帝噗嗤一聲笑了,「從外國偷來的外國的機密,又不是咱們的機密,怕什麼?老三,拿去叫人仔細印了,再印在官報上,將官報送給京里京外的官宦、鄉宦士紳,叫他們都知道知道,這天地到底有多大。免得再有人不知道海外又什麼,一心以為朕叫幾萬將士出海送死。」眨了眨眼睛,又用帕子擦了擦,看靖親王好奇地喊他,就問:「老三有什麼話要問?」
靖親王吭吭咽咽了半天,「父皇,雪艷書里,今年該有兩個弟弟出來,可如今……後宮各位母妃都沒動靜。」
一句話後,眾皇子們都去看靖親王,理郡王素來不是個正經人——正經就不會沉迷於捧戲子、玩孌童,「老三這什麼話,父皇大半年不在後宮,母妃們能有個什麼動靜?」一雙眼睛看向凌郡王,要有動靜,那常常進宮替皇帝給太后、皇后請安的凌郡王可就倒霉了。
皇帝才因一顆雄心得不到天下萬民的理解辛酸委屈,此時被靖親王氣笑了,繼而說:「你們母后勸諫朕,朕有那麼多的宏圖霸業也實現,不當沉迷於女色,朕年紀大了,傷身。」
「母后英明,父皇實在該保重身子。」皇子們素來對皇后褒獎不一,畢竟都想得到皇后的偏愛,因此十個皇子裡頭,有□個抱怨皇后偏心眼的。此時皇后勸諫皇帝別生兒子了,這對已經生出來的兒子而言,實在是天大的喜事。
皇帝眼瞅著幾個兒子遮掩不住喜色,微微搖了搖頭,年紀大的就算了,年紀小的也跟著瞎高興,也不想想年紀大的都是已經有一番事業了,年紀小的還要靠著母妃的寵愛來獲得事業,他們跟著瞎高興什麼?不過皇后說的是,既然他要實現「文治武功」的宏願,就不該再做那些傷身的事。
幾個年幼的皇子回去興高采烈地將皇帝的話跟年輕貌美的母妃們學了一學,幾個年輕的妃嬪氣不打一處來,恨聲道:「為娘近不得你父皇的身,將來你封王的時候可怎麼著?」
幾個年幼皇子早在上書房裡被人用男兒當自強等等吹噓得頭腦暈暈乎乎,聽母妃們這樣問,就傲然地道:「兒子們自會爭氣,不叫母妃難過。母妃與其爭寵,不如想法子叫父皇多活幾年,這才是正經。不然,就算比戚夫人更得寵,又有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