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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家果真欠了藥宗堂和靈丹宗的人情,或者被他們抓住了把柄。
那麼,要是按照這一點深挖下去的話,是否可以得到和斛律家談判的機會?
斛律幸拿走了斛律偃的另一半心臟,總要找個方法解決這件事才行。
倘若斛律偃像前面十次輪迴那般直接屠了整個斛律家,豈不是又回到了輪迴的起點?
羋陸收斂了思緒,定了定神,答道:「是的,他死了。」
齊望天:「……」
不是。
這輕鬆得好像在說今天陽光不錯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他……」齊望天剛吐出一個字,又猛然想起什麼,急不可待地問,「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怎麼樣了!」
羋陸沉默了一會兒,解釋道:「你兒子因我朋友拒絕晚姬的事惱羞成怒,擅自闖入藥宗堂,試圖殺害我朋友,結果被我朋友反殺了。」
齊望天身形一晃,眼前陣陣發黑,他怒火攻心,喉頭再次湧上一股腥甜。
下一瞬,更多的鮮血從他嘴裡漫出來。
可他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目光中的仇恨濃烈到恨不得將羋陸挫骨揚灰,他氣得渾身哆嗦,口齒不清:「你、你竟敢殺我兒子!」
「我沒殺你兒子,是我朋友殺的。」羋陸把手裡的冊子扔回案几上,看向齊望天等人的眼神冷淡得猶如在看幾個死人,「但你放心,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見到你兒子了。」
齊望天還沒從鋪天蓋地的喪子之痛中緩過來,突然間,一種來源於本能的不寒而慄的感覺爬上心頭:「什麼……你朋友是誰?」
這時,一道森冷且沙啞的聲音輕飄飄地代替青年回答了他的問題:「是我。」
那道聲音竟然是從身後傳來!
齊望天怔愣一瞬,隨即猶如被火焰燙著似的噌的轉身,便瞧見一張近在咫尺的無比熟悉的臉。
對方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來到他們身後,而他們毫無察覺!
「你……」齊望天臉色發青,嘴唇發白,一時間好似見了鬼般,三魂七魄都從嘴裡飛走了,「你是斛律偃?」
「是我。」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我明明親眼看著他們把你扔進寒土深淵的……」齊望天念到一半,驀地意識到什麼,雙目睜大,「你殺了我兒子和明德義?」
「不錯。」斛律偃坦蕩承認,「是我殺的。」
說完,他揚手朝齊望天懷裡扔了個東西。
齊望天接過一看,霎時猛吸口氣,悲痛填滿胸腔,讓他險些當場厥過去。
這是他兒子隨身攜帶的玉佩!
他做夢都沒想到斛律偃居然沒死,不僅沒死,還四肢健全地站在他面前,並且殺了他唯一的寶貝兒子!
洶湧的仇恨淹沒了方才的心虛和微不足道的愧疚,齊望天的臉肉眼可見地變得扭曲,他把玉佩揣進懷裡,目眥欲裂,雙頰抽搐:「斛律偃,你敢殺我兒子,我就讓你償命!」
誰知斛律偃輕巧地挑了挑眉:「你大可以試試。」
旋即,他話音一轉,聲線猛地沉了下來,「但最後是誰來償命,還說不準。」
「斛!律!偃!」齊望天狂怒,發了瘋的提劍便上。
齊望天的兩個下屬見狀,毫不猶豫地加入戰局。
斛律偃沒有像對待明德義那般一次性解決齊望天三人,而是跟貓逗老鼠一樣地躲著他們,讓他們每次攻擊都落了空。
屋內靈力亂竄,狂風驟起。
無數書冊從書架上落到地上,被風吹得嘩啦啦直響。
羋陸趕緊將案几上那本最重要的冊子放進乾坤袋裡,然後尋了處較為安全的角落躲著。
果不其然,他剛站穩腳跟,就聽得轟隆幾聲接連不斷的巨響。
屋子塌了一半。
灰塵在大片落進來的陽光中飛舞。
齊望天絲毫沒有收劍的意思,不留餘力地對斛律偃發起攻擊,甚至不惜使用高階法器。
可斛律偃躲避的速度極快,讓他們連一點影子都捕捉不到。
就這樣耗了半會兒功夫,屋子塌了,樹被揚了,眼前全是又破又爛的景象,塵土瀰漫得滿天都是,原本守在屋外的燕豐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重新落回地上,被火氣沖昏腦頭的齊望天才從滔天的憤怒和悲痛中找回一絲理智,他終於發現一個不對之處——
他沒在斛律偃身上探到一點修為,斛律偃應該是個還未入門的普通人才對。
為何斛律偃能輕而易舉地躲過他們的攻擊?
還是說斛律偃的修為在他之上才讓他探不到?
不可能!
斛律偃就是個十來歲的小子,怎麼可能修煉到金丹期之上?!
齊望天內心大震,慌忙扭頭看向兩個下屬。
顯然兩個下屬也想到了這一層,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驚恐之色。
隱約間,他們感受到了有什麼東西正在失去控制。
「原來這便是金丹期修者的真實實力。」一道平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還以為多少能比明德義那種被拔苗助長的人厲害上一些,現下看來,不過如此。」
齊望天三人略有氣喘,尋聲看去。
只見屋子的斷壁殘垣上立著一道漆黑的身影,斛律偃雙眼緊閉,高高束於腦後的黑髮被陽光鍍上一層淡淡的暖色,他的皮膚如結界外的雪那般白,削薄的嘴唇揚起譏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