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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斛律偃拉長語調,歪頭對著繆陰,用半是懷疑半是驚訝的口吻說,「你一個金丹期的修者連我一個普通人都忌憚?」
對了。
就是這裡!
繆陰猛然反應過來。
這個毛頭小子怎會知道他有金丹期的修為?
對方早就認識他了?
他總感覺對方了解他的很多事,可他印象中從未見過這張陌生的臉。
也許對方使用了改變容貌的丹藥或法器,並且那種丹藥或法器的階級不低,至少他僅憑雙眼看不出來。
繆陰還在猶豫,旁邊的平榮為難地囁嚅:「繆長老,我們……」
繆陰很快做出決定:「好,我帶你們去寒潭。」
還想把羋陸和斛律偃關起來的平榮又驚又詫,連忙出聲:「繆長老!」
繆陰揮手打斷平榮的話,兩眼緊盯斛律偃不放,一字一頓地擠出一句暗含威脅和殺氣的話:「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搞什麼名堂……等到了寒潭,若是我見不到我們堂主,你應該能想到你和你的同伴下場如何。」
平榮伸手在空中略微一抓,隨即慢慢緊握成拳,指關節發出咯咯聲響,他齜牙咧嘴道:「我們藥宗堂有的是千萬種法子折騰你們。」
斛律偃仿佛沒聽見他們的話似的,面不改色,言簡意賅:「帶路。」
繆陰:「……」
平榮:「……」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讓他們的表情同時扭曲了一瞬。
但多說無益,縱使心裡再憋屈,也只能忍著一口氣地轉身帶路。
繆陰讓其他人繼續各干各的,只點名了平榮和另外五個人跟他一起。
寒潭在藥宗堂的後山高處,由於地勢高且正值冬季的緣故,上山的路並不好走,繆陰倒是可以使用飛行法器,可轉念想到還要帶上這兩個討人厭的毛頭小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好他們閒來無事,多得是時間,那就慢慢走上去吧。
結果只有羋陸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斛律偃卻跟個沒事人一樣,還有心情向繆陰詢問其他事。
「你可還記得斛律偃?」
「斛律偃?」繆陰不知黑衣的毛頭小子為何忽然提起這個名字,他眉頭緊擰,渾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你認識他?」
斛律偃很平靜地回答:「明遂提過。」
雖然繆陰年事已高,但是畢竟有修為擺在那裡,這點上山路對他而言實在不算什麼,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紮實,還能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斛律偃身上:「哦?少宗主是如何跟你說的?」
「他說——」斛律偃有明顯的停頓,才接著開口,「藥宗堂曾捕捉到一味珍貴的藥材,放置於寒潭之中,每日用其血染透寒潭,再使用寒潭之水修煉,即可事半功倍,若是食其肉、引其血,更可得到成倍的效果。」
直白的話語,平靜的語氣,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然而這番話宛若一道驚雷在羋陸腦子裡炸響,炸得他兩耳嗡鳴,好似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猛地轉頭看向斛律偃,一個猜測逐漸在心頭浮現。
難道說——
這便是斛律偃和藥宗堂的過往?
那味藥引是人。
而那個人姓斛律名偃。
繆陰沒想到斛律偃連如此私密之事都知曉,心下一頓,對斛律偃的警惕竟是慢慢少了幾分。
他看了眼身旁的平榮,發現平榮臉上也有著同樣的疑惑。
這個人和少宗主真是朋友?
倘若不是,少宗主怎麼會連這種事都說出去?
繆陰沉默片刻,點頭應道:「沒錯,可惜那味藥引的血肉並非常人能用,我們只能日復一日地將他困在寒潭之中,每日在他身上割五十刀……小道友,少宗主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那味藥引就泡在你們的寒潭裡,只要我把他送回來,他便將那味藥引作為謝禮送給我。」
繆陰:「……」
這倒像是他們少宗主會夸下的海口。
一時間,繆陰心裡的警惕又少了幾分,說起斛律偃,他遺憾地嘆了口氣:「實不相瞞,兩年前斛律偃的確在我們藥宗堂里,只是後來被他跑掉了。」
斛律偃撇下嘴角,似乎很不高興。
繆陰見狀,連忙安慰道:「但你放心,如今他已被斛律家拋棄,殘手殘腳地在外苟活,我們的人正在加緊追捕,想必過不了多久,我們便能將他捉回來,你救了我們少宗主一命,若還能幫我們找回宗主,我們定不會忘記你對我們藥宗堂的大恩大德。」
隨後,繆陰想起什麼,忿忿不平地咒罵道,「都怪羋家那個小子搶在我們之前去寒土深淵帶走了斛律偃,壞了我們的好事,不然我們藥宗堂哪兒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羋陸聽得心中一寒。
果真如此。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前面十次輪迴里,被扔進寒土深淵後的斛律偃應該是被藥宗堂的人撿走了。
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用腳指頭都能猜出來。
所以藥宗堂也成了斛律偃第一個滅門的宗門。
但羋陸無法想像,被藥宗堂的人撿走後的兩年多時間裡,只有十多歲的斛律偃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去寒潭還要往山上走。
走出下面所設的結界後,突然來到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天空下著鵝毛般的大雪,腳下的積雪足有成年人的小臂那麼厚,踩上去能聽見碎冰擠壓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