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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畢竟是個十多歲且未經人事的姑娘家,哪裡懂得照顧孩子,連抱孩子的動作都僵硬至極。
唯一慶幸的是,孩子很乖,不怎麼哭鬧,只睜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子好奇地望著溫柳柳。
溫柳柳伸出食指,輕輕點了下孩子的鼻尖。
孩子小臉一皺,眼珠子跟著溫柳柳的指尖轉動。
即便有些不舒服,孩子依然沒有哭鬧,只是緊緊地攥著小拳頭。
溫柳柳一瞬不瞬地盯著孩子看了半晌,撲哧一笑。
然而這樣平靜的生活沒有持續多久。
某天上午,斛律家的人用蠻力破開了溫家的大門,在溫家人驚恐的目光中魚貫而入了一堆人,二話不說開始搜尋。
溫柳柳的父母試圖勸阻,卻被斛律家的人毫不客氣地推開了。
「我們懷疑你們女兒藏了我們斛律家的小少爺,趕緊讓你們女兒把小少爺交出來,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斛律家的人凶神惡煞地發出命令。
溫柳柳的父母自然是護著自己女兒的,他們咬死不承認自己女兒私藏了別人的孩子。
下場是溫家被掀,溫家人被擒。
溫柳柳在下人的幫助下抱著孩子從偏門逃了出去,沒走幾步,豁然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沖天的火舌向空中竄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四周蔓延。
濃煙撲面而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包括她父母在內的許多人的慘叫聲。
溫柳柳腳步踉蹌,下意識地想要往回跑,可跑了幾步,她想起懷裡的孩子,猛地停住腳步。
她的視線被淚水模糊,看不清前方。
呆滯片刻,她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從懷裡摸出翟鳳送給她的金簪,她起身,將金簪嵌入牆縫之中,並設下陣法,只有翟鳳前來,便能瞧見此處的金簪。
做完這些,她把衣服往孩子臉上捻了捻,帶著一臉淚水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後面的事,羋陸大概猜到了。
溫柳柳帶著斛律偃東躲西藏,數次被斛律家的人包圍,險象環生,甚至有次遭到暗算,中了隨斛律家同來的藥宗堂弟子的毒,導致經脈盡毀、修為盡失。
逃亡路上,帶著孩子的溫柳柳過得無比艱難,把身上能變賣的東西都出得差不多時,她也從正派逃到了魔界。
為了躲避斛律家的追捕,她來到魔界深處的醉城,從此開始了一段她人生中更為黑暗且悲慘的生活。
已是廢人的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做些輕鬆的活計卻總因外貌招惹事端,斛律偃跟著她時常吃不飽、穿不暖,還遭受街坊鄰居的羞辱謾罵。
彼時的斛律偃還是個三四歲的孩子,聽不懂街坊鄰居罵了他們什麼,只知道娘親被他們罵哭了,他連路都走不太穩,卻凶神惡煞地撿起石子去砸那些人。
「滾開!你們都滾開!不准你們欺負我娘!」斛律偃臉紅得跟蘋果似的,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瞪著那些人,像極了面對強敵時齜牙咧嘴的小狼。
等那些人訕訕走開後,斛律偃抱住被拉扯得披頭散髮的溫柳柳,看著溫柳柳滿臉淚痕,斛律偃眼睛一酸,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他哭得直打嗝。
「娘不要哭了,娘哭,我也想哭。」斛律偃抱住溫柳柳的脖子。
溫柳柳閉上眼睛,由著淚水繼續往下淌,她撫了撫斛律偃的背,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好好好,娘不哭了。」
再後面,迫於討生計的溫柳柳被老鴇哄騙著去了妓/院,身心受創,自尊心被人摔到地上反覆地摩擦碾壓。
不出半年,溫柳柳性情大變,她變得討厭斛律偃、憎恨斛律偃,有時候失去理智,她會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到斛律偃身上。
她從客人那裡遭受到的屈辱和打罵,全部加倍地發泄到了斛律偃瘦弱矮小的身體上。
斛律偃也變得陰鬱且沉默寡言,時常被打得傷痕累累,兩條腿腫得和蘿蔔沒兩樣,連路都走不了。
最後還是妓/院的老鴇看不下去,就在溫柳柳的院落里搭了間堆放雜物的小木屋給斛律偃住。
小木屋冬冷夏熱,還有溫柳柳時不時的暴打,讓斛律偃的日子過得極為難熬。
直到有天,溫柳柳被客人打得只剩一口氣,斛律偃情急之下把自己的血餵給溫柳柳喝下,不出兩日,溫柳柳竟然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
溫柳柳大為震撼,想到了之前聽說過關於斛律家的傳聞。
難道說……
斛律偃就是千百年來難得一遇的藥引體制?!
這個猜測讓溫柳柳害怕極了,思索過後,她連夜送走了年僅八歲的斛律偃。
可不知怎的,斛律偃特殊體質的消息在醉城裡不脛而走,無數被消息吸引來的人想從溫柳柳嘴裡撬出斛律偃的下落。
溫柳柳的嘴巴很緊,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說,她還裝瘋賣傻地敷衍那些人的問話。
四年過去,來找溫柳柳的人不僅沒有減少,還暴增數倍。
這下哪怕溫柳柳有幾十張嘴也應付不過來那些人,於是她準備跑路。
結果就在她跑路的前一晚,妓/院老鴇出賣了她,她被一些人抓起來嚴刑逼供,鞭打致死。
臨死前的溫柳柳神志不清,瘋狂大笑,她用怨毒的目光掃過對她施刑的每個人,嘴裡含血地說道:「你們都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兒子會回來替我報仇,他會扒了你們的皮、抽了你們的骨,讓你們所有人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