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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車馬里冷不丁響起悟德的咳嗽聲。
羋陸:「……」
悟德故意咳嗽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沒了聲音。
羋陸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一想到方才他和斛律偃的對話可能被悟德聽了去,他就尷尬得想化作一陣風從窗戶吹出去。
僵硬良久,羋陸咬牙切齒地按住斛律偃的肩膀:「快睡。」
斛律偃察覺到了羋陸的怒氣,一改之前的鬧騰,瞬間窩在羋陸懷裡安靜如雞。
馬車顛簸了一宿。
翌日。
清晨的陽光穿透白色的窗簾,透出的暖光落在馬車的地板上,和馬車裡夜明珠的白光相融。
羋陸醒來時,對面的悟德不知何時早已醒來,他正側過身子掀起窗簾看著外面的街道和來來往往的路人。
聽見羋陸收拾毯子時發出的動靜,悟德轉過頭來:「早。」
羋陸動作一頓,想起昨晚的咳嗽聲,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層薄紅,他尷尬地說:「悟德師父早。」
「嗯。」悟德看了眼面無表情立在邊上的斛律偃,欲言又止,「你們……」
斛律偃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向他。
把毯子放進乾坤袋裡的羋陸滿臉心虛地看向他。
面對兩個人齊刷刷的注視,悟德表情中的為難之色更重,他的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最後嘆氣:「唉算了……」
他剛說完,馬車停了下來,阿簡從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咱們到地兒了,都下來吧。」
羋陸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這尷尬的氛圍,忙不迭應了聲好,便趕緊拉著斛律偃下馬車了。
悟德站在原地,目光定格在羋陸和斛律偃牽著的手上。
許久,他搖了搖頭,跟著下了馬車。
-
他們走走停停了太久,需要先在客棧里好好休整才行,於是來到了嚴扶提前讓人安排好的客棧。
阿簡向客棧掌柜報了名字,掌柜立即殷勤地將他們請往樓上的客房。
嚴扶讓人定了四間客房,結果只用上了三間——斛律偃自然而然地跟著羋陸進了一間客房。
門外的阿簡和悟德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無奈的情緒。
一起用過午膳後,悟德告訴羋陸再歇息半個時辰就出門。
羋陸問去哪兒。
悟德沒有回答,只道去了就知道了。
回到樓上的客房,羋陸檢查了一下自己和斛律偃臉上的法器,確認完好無損後才放下心來。
雖然這些改變容貌的法器在高修為的人眼中只是小兒科的障眼法,但是聊勝於無,斛律偃的長相太過顯眼,很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在客棧里坐了一會兒。
羋陸實在無聊,便詢問斛律偃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長這麼大,只聽說過醉城的名字,卻從不知道醉城是什麼樣子。
斛律偃猶豫了下,沒有拒絕。
然而從踏出客棧大門的那一刻起,羋陸明顯察覺到了斛律偃的變化。
斛律偃變得格外緊張且敏感,哪怕只是路人的說話聲稍微大了些,也會被他冷冷地看上一眼。
羋陸見狀,索性和斛律偃十指相扣,他儘量拉著斛律偃遠離人群。
魔界和外界到底不一樣。
若在外界,羋陸和斛律偃這麼手牽手的話,早就引來路人的頻頻側目,但在魔界,兩個男人牽手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甚至沒有一個路人多看他們的手一眼。
醉城和齊城完全是兩種相貌,齊城繁華熱鬧,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人聲鼎沸,醉城裡的人也不少,卻只有熱鬧沒有繁華,房屋和街道看上去都稍顯破舊。
而且醉城的位置更靠魔界裡面,才五月的天,就已如同七八月那般炎熱。
羋陸為了避開人群,牽著斛律偃不知不覺地走到一個池塘邊上,池塘里舖滿了荷葉和荷花,在金黃的陽光下充分舒展枝葉和花瓣。
入目便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美景。
羋陸不由得駐足,回頭對斛律偃笑道:「我住的院子裡也有一個池塘,裡面種著荷花,之前我還帶你回過我家,不知道你出來時有沒有看見那個池塘。」
說起荷花,斛律偃就想起種荷花的仰容,又想到仰容院落外大大小小的荷花池,頓時拉著一張臉,不愉地搖了搖頭:「當時光想著跑了,哪兒有功夫注意池塘。」
說起往事,羋陸覺得好笑,忍俊不禁地湊近斛律偃:「那你還記得你扛著我一口氣跑出京城的事嗎?」
「……」斛律偃沉默了。
「哦對了,你還吸我靈力。」羋陸倒沒有和斛律偃翻舊帳的意思,就是想來多少有些神奇。
只怕那個時候的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他和斛律偃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
「……」斛律偃繼續沉默。
「你說話呀。」羋陸抬起手,用食指的指尖在斛律偃的左邊臉頰上按了按,雪白的皮膚被他按得往下凹出一個小窩,「你是不是已經把那些事忘了?」
聞言,斛律偃終於有了動靜,他一把抓住羋陸使壞的手,側頭在羋陸的手背上親了親,才道:「我沒忘。」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斛律偃這麼親昵地對待,羋陸一下子彆扭起來。
他想抽回手,可斛律偃抓得更緊。
「我可以還給你。」斛律偃說,「若是你想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