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不知道這些白藕能否消除一些斛律偃對他的敵意。
至少讓斛律偃知道,他是來救他的。
羋陸迅速將幾節白藕擺好位置,往每節白藕上貼好符紙,最後一張符咒貼在斛律偃的胸口上。
他閉上眼,嘴唇翕動,喃喃自語。
緩和的咒語從他口齒間泄露,裹挾著些微靈力,宛若一層輕柔的薄紗,慢慢地覆蓋上斛律偃的身體以及擺放在他四肢位置上的幾節白藕。
不多時,白藕發生變化。
其形狀變成手和腳,慘白的皮膚像爬山虎一樣地包裹上來。
最後,原本殘缺不全的斛律偃擁有了完整的四肢。
但也只是看著完整罷了。
羋陸念完咒語,消耗了大半靈力,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緩了片刻,才伸手幫斛律偃把衣服穿好。
儘管斛律偃的傷口已經止血,可他臉上、身上布滿了大片凝固的血液,看著又髒又亂又狼狽。
不用湊近,便能聞到令人作嘔的刺鼻血腥味。
羋陸不敢隨便使用淨身術,只能就這樣抱起斛律偃,他力氣不大,還好斛律偃比同齡人輕很多,抱起來輕飄飄的——儘管如此,可他還是抱得頗為吃力。
他喘了口氣,對散修抬了抬下巴:「我們走吧。」
散修見狀,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羋陸搖了搖頭。
他擔心斛律偃路上又是一個沒想通咬人脖子,要是咬到了散修的脖子上,估計散修能當場把斛律偃給揚了。
別看斛律偃今後擁有毀天滅地的本事,可現在也只是個缺胳膊少腿的小孩罷了。
羋陸低頭看向懷裡的小孩,結果冷不丁撞上斛律偃黑洞洞的眼眶。
斛律偃的臉始終朝著他。
羋陸注意到斛律偃嘴角沒被擦掉的血跡,頓時脖子發疼,他下意識把頭往後仰了些,以免斛律偃又來咬他脖子。
在方向正確的前提下,他們走出寒土深淵仍舊需要三四天的時間,加上羋陸速度慢,走幾步便要歇一下,硬是把三四天的時間拖成了五六天。
他們白天趕路,晚上歇息。
當深淵外的第一縷陽光落到羋陸身上時,他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再看懷裡的斛律偃。
斛律偃應該是感受到了陽光在臉上遊走的暖意,這三四天來一直朝著羋陸的臉終於往旁邊偏了些。
燦黃的陽光把斛律偃臉上的血塊和髒污照得清晰可見,被挖去眼球的眼眶裡有血水溢出,在眼角慢慢匯聚成一滴血色的淚水,蜿蜒著往下落去。
落在羋陸的衣袖上。
雪白的衣袖已被血水浸濕了一大片。
隔得這麼近,羋陸不忍再看。
他扭過頭,還沒邁開步子,忽然聽得身後響起散修壓低聲音的驚呼:「有人來了!」
散修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來,推著羋陸往飛舟的方向走:「快快快,來者不善,我們得趕緊離開。」
羋陸不作他想,抱著斛律偃匆匆忙忙地和散修一起進了飛舟。
作者有話要說:
第004章 回家(修)
飛舟剛剛升起,羋陸便在飛舟上瞧見幾個身強體壯的中年男人從草叢裡鑽出來,他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正在東張西望地尋找。
羋陸瞧著那些人的衣著有些眼熟,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他們的身份。
不過散修都說了來者不善,這寒土深淵也不是什麼藏著奇珍異寶的好地方,除了需要歷練的門派弟子外,根本沒人會來這裡。
也就是說——
那些人極有可能抱著和羋陸相同的想法。
他們是為了斛律偃而來。
羋陸擰起眉頭,正要問散修,卻忽然聽得散修開口道:「他們都是藥宗堂的弟子。」
「藥宗堂?」羋陸詫異道,「藥宗堂的人為何會來這裡?他們不是在九堯縣那頭嗎?」
九堯縣和鄂城縣之間隔了整整一個平原,平時井水不犯河水,若非大事,絕不會輕易踏足對方的領地。
而且——
藥宗堂……
羋陸細細咀嚼這三個字。
他很快回憶起來。
在前面的輪迴里,他死亡後被束縛在斛律偃周圍,眼睜睜看著斛律偃第一個屠了滿門的宗門便是藥宗堂。
藥宗堂的堂主雖為名門正派,但常年暗地裡修煉邪術,煉製乾屍傀儡,以至於在一次走火入魔中遭到乾屍傀儡的反噬,脖子被啃得只剩下一層皮,從此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便是他,拿走了斛律偃的舌。
只是藥宗堂和斛律家來往甚少,也不知誰在中間搭橋牽線。
想至此,羋陸的眉頭越擰越緊。
掌舵的散修意味深長地瞥向被羋陸安放在小床上的斛律偃,並回答了羋陸方才的問題:「藥宗堂的弟子跋山涉水而來,總歸不是來看風景的,除了你這個朋友,放眼寒土深淵,還有哪裡吸引他們的地方?」
羋陸默然。
散修所說也是他心中所想。
散修目視前方,道:「不過你且放心,方才他們並未注意到我們的存在。」
頓了頓,散修又道,「只是等他們發現你這個朋友已被救走後,恐怕追查起來不會太過困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得提前做好應對措施。」
「我明白。」羋陸道,「多謝大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