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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啟的表情定格在恐懼巔峰, 仿佛在臨死前看見了極為嚇人的畫面。
滴答滴答——
桃花枝上的血水落下, 正好落在五個人的腦袋上。
方才提問的人僵硬地抬起手摸了把頭髮, 摸到了一手的鮮紅液體。
那個人怔愣片刻, 隨即轉身就要往回跑。
結果他剛轉過身,就驀地看見了什麼,瞳孔瞬間被炸裂開來的恐懼撐滿,露出了和悟啟臨死前一模一樣的表情。
「斛……」
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視線中暗光一閃,耳邊響起利落地噗呲一聲。
他的腦袋從脖子上掉了下去,落在被血色浸得濕潤的土地上,咕嚕咕嚕地滾了兩圈,滾到另一個人腳邊。
那個人被噴出的血水濺了一臉,大腦還未反應過來,神情呆滯地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直到和腳邊頭顱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對上目光,那個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啊——」那個人驚恐又憤怒地大叫,「孔興!」
其餘幾人立馬一面轉身一面後退。
只見斛律偃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仍舊是一襲黑衣的模樣,但高束的頭髮披散下來,包裹著慘白的臉。
斛律偃身上沒有沾染一點鮮血,可縈繞在他周身的煞氣極重,隱隱約約地在半空中凝為一層黑霧。
他幾乎和這片煉獄般的場景融為一體。
不。
他和這裡本身就是一體的。
即便幾個太升宗的弟子不清楚藥宗堂的桃花陣之說,卻也能猜出來這裡的一切都是由斛律偃親手構造。
只有斛律偃這個滿身帶煞之人,才能創造出如此陰暗血腥的場景。
幾個人眼睜睜看著斛律偃提著他們熟悉的劍踱步而來,凝聚在臉上的恐懼化成一張面具。
「怎麼辦?!」
「左右出去不了,只能硬上了。」其中一人咬牙,「他拿了林宗主的龍吟劍又如何?我們四個人還怕對付不了他嗎?」
羋陸躲在一棵桃花樹後,臉色煞白。
他原以為他幫助斛律偃將林稷等人引入陣法只是在加快斛律偃拿回器官的速度,從而達到改變劇情的目的。
可眼下看來,好像事態的發展和他預想中不太一樣。
為何斛律偃會創造出如此場景?
為何斛律偃會變成這樣?
不是想要拿回器官嗎?為何陣法里會出現一場殘忍的、血腥的且似是單方面碾壓的屠/殺?
他仿佛又回到了每次輪迴前斛律偃血洗神仙谷的時候。
混亂的思緒在他腦海里橫衝直撞,伴隨著胃裡的翻騰,讓他幾次想要蹲下去大吐特吐,可他最近半辟穀不怎麼吃東西,吐也吐不出什麼來。
在他的大腦運轉過來之前,他聽見斛律偃在喊他的名字:「羋陸。」
「在萬蛇坑的時候,我曾對那個女人動手,你說你沒有生氣,因為她攔了我們的去路,是她不對。」斛律偃輕鬆避開一個太升宗弟子的攻擊,猛地揚手,竟然像是切菜似的從林稷那裡搶來的龍吟劍削掉了那個弟子的手臂。
噗呲一聲。
鮮血四濺。
那個人痛苦地哀嚎,連劍都拿不穩了,捂著噴血的斷臂一屁股栽到地上。
斛律偃平靜地閉著眼。
在他的主場,哪怕他沒有眼睛,也能格外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人的情緒起伏以及一舉一動。
空氣中織出一張無形的網,密密麻麻的絲線遍布方方面面。
他像是捕獵的蜘蛛,那些人像是被捕的獵物。
但他不喜歡這個比喻,他更想像貓逗老鼠一樣地慢慢把自己十多年來經受的折磨一點點地放到那些人身上。
在那個弟子的連連求饒聲中,他走過去,再次揚手,削掉了那個弟子的一條腿。
「啊啊啊——」桃花林里迴蕩著殺豬般的慘叫。
「這次也是他們先來找我,是他們不對。」斛律偃手起劍落,又是一條手臂落下,「所以我的做法,是對的吧?」
語畢,他一劍削掉了那個人的腦袋。
剩下三人見勢不對,試圖拿出法器護命,卻發現除了本命法器外,他們無法再次儲物戒里拿出任何法器。
來時的準備全部落了空。
他們一下子折損了兩個人,自知不是斛律偃的對手,只得分散逃開。
誰能想到斛律偃宛若鬼魅,眨眼閃到一人身前。
一條手臂落下。
「你不會生氣,對吧?」
一條腿落下。
「你不會離開,對吧?」
一顆腦袋落下。
平緩的聲調宛若低聲吟唱的惡毒咒語,帶來足以毀天滅地的死亡之氣。
哀嚎聲、慘叫聲、求饒聲不絕於耳,生生刺痛了羋陸的耳膜。
地上的血水又加了一層。
不知是不是幻境的作用,那五個人死了之後,血水肉眼可見地往上漫,像極了漲潮的海水。
斛律偃站在海水中央,慘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他穿過一棵棵茂盛的桃花樹,來到羋陸身前。
「羋陸。」斛律偃說,「我做得對吧?」
羋陸怔怔望著又長高了一些的斛律偃。
若是此時此刻的斛律偃拿回了眼睛,便會發現羋陸眼裡盛滿了抗拒的情緒。
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