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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高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指著自己:「你讓我道歉?」
「不然只好麻煩司徒家的幾個長老過來主持公道了。」斛律幸嘴角帶笑,可眼裡毫無笑意,他直勾勾地盯著司徒高陽,吐出來的話卻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司徒家主為人孝順,應該不忍心我們這麼晚了還去叨擾幾個老人家吧。」
「……」司徒高陽自然聽出了斛律幸的言外之意,他的臉白了又青、青又紅,變換得相當精彩。
掙扎半晌,司徒高陽妥協了,乾巴巴地說道:「羋家主,羋夫人,方才是我口無遮攔,對不住了。」
「斛律家主都這麼說了,我們還能說什麼?」古秋道,「幾位接著聊吧,我們先行告辭了,這就連夜去查魔界的動向,爭取早些把斛律偃找回來,免得有些人長了張嘴又在那兒說三道四、顛倒黑白。」
「你——」司徒高陽氣得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古秋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和羋何峰一起被羋家的隨從擁簇著離開了。
羋家夫婦倆走後,司徒高陽也沒坐回去,他眼裡聚著沉沉陰氣,目光又尖又利地剜向斛律幸和司徒溫婉:「姐姐和姐夫都這麼有主意了,我還瞎摻和什麼?我還是回去洗洗睡了。」
說完,他便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司徒家的隨從們連忙緊隨而上。
原本吵吵鬧鬧的房間一下子被寂靜吞噬。
斛律幸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正要和司徒溫婉說話,結果冷不丁在余光中瞥見一道沉默的身影。
他這才注意到從頭到尾都沒吭過一聲的聞人遙。
聞人遙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到底是聞人正親手教出來的孩子,他那陰鬱且少言的性子幾乎和聞人正一模一樣,一聲不吭地坐在角度時,完全沒人發現他的存在。
面對聞人家的人,斛律幸的心情十分複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出於禮貌地問道:「今年又是你替聞人家主前來,聞人家主這麼多年來都不曾露面,可還安好?」
「多謝斛律家主關心,叔叔一切安好。」聞人遙頷首回答。
斛律幸嗯了一聲,又問:「對於明天的拔劍日,你可有何看法?」
聞人遙拱了拱手:「晚輩資歷淺、經驗少,只怕有了看法也是愚見,還要勞煩斛律家主和斛律夫人多多操心了。」
斛律幸哈哈笑道:「應該的。」
兩方又你來我往地客套了一番,聞人遙才起身告辭。
剛打開房門,就迎面撞上站在外面正要抬手敲門的斛律蘭。
十八歲的斛律蘭早已褪去曾經的青澀,不僅身量猛地拔高、身形越發高大,而且他那英俊的面容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斛律幸。
然而斛律蘭遠沒有他父親那麼善於偽裝自己。
不……
確切來說,應該是斛律蘭從不偽裝自己,他的心情有多糟糕,臉色便有多冷冽。
和聞人遙撞得面對面後,斛律蘭立即眉頭一擰,渾身散發出極為不耐的氣息,眼神里透著一股惡狠狠的勁兒:「滾開。」
聞人遙面不改色地退到一旁。
斛律蘭抬腳往裡走去。
斛律幸和司徒溫婉都看到了這一幕,斛律幸假裝兩耳不聞,只有司徒溫婉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句:「你太無禮了,還不快向哥哥道歉。」
斛律蘭理直氣壯:「他擋了我的道,憑什麼要我道歉?」
「你這孩子……」
「沒事,斛律夫人。」聞人遙平淡開口道,「的確是我無意擋了斛律少爺的路。」
他對司徒溫婉點了點頭,便抬腳離開了,走時順帶關上房門。
房門合上前,透過越來越狹窄的門縫,他看見斛律蘭氣勢洶洶地問司徒溫婉:「娘,天命山的秋北的要來嗎?」
話音落下,門縫合上。
聞人遙在門前駐足片刻,才默不作聲地轉身走開。
回到房間,他輕聲念著秋北的名字,隨即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扯了扯嘴角:「秋北算什麼東西,不過是沾了斛律婉的一點光罷了。」
曾經秋北和斛律婉在歷練中相識,同生共死多次,便結為了義姐弟。
秋北之所以能將七星崑崙劍拔出一寸,也是仗著他和斛律婉的那點交情被七星崑崙劍的劍靈感受到了而已。
七星崑崙劍的劍靈一直存在。
可它在挑人。
或許在等待斛律婉重新將它拔出的同時,它也在等待一個和斛律婉有關係且受它認同之人將它拔出。
聞人遙眯了眯眼,回頭問如影子一般立在牆角的隨從:「把他們帶來讓我看看。」
「是。」
隨從悄無聲息地消失了,等隨從再出現時,他領了三個穿著統一隨從服裝卻能一眼看出年紀偏小的少年。
三個少年長相普通,目光無神,行為舉止畏畏縮縮,他們似乎很害怕聞人遙,聽見聞人遙起身走近的腳步聲,便猶如三隻膽小的鵪鶉似的直往角落裡縮。
感受到聞人遙的氣息後,他們面白如紙,身體抖若篩糠。
「怎的這麼膽小?」聞人遙皺起眉頭,伸手往其中一個少年臉上一摸,很快摸到什麼,刺啦一下扯掉了少年臉上用於遮掩容貌的法器。
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少年嚇得連動也不敢動一下,整張臉憋得又青又紫,仿佛隨時都能因為過度恐懼而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