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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浪鋪天蓋地、排山倒海、以雷霆之勢而來。
最後,全化為無。
再仔細聽,一片寂靜。
鵝毛似的雪花落在斛律偃挺拔的鼻樑上,令人吃驚的是,雪花下的皮膚竟然飛快地變得比雪還白。
很快,一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映入繆陰等人視線。
「繆陰,你連我是誰都忘了嗎?」斛律偃用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沒了眼珠的眼眶漆黑且怪異,卻又筆直地對著繆陰。
宛若在深深凝視著繆陰。
丹藥失去作用,斛律偃不僅恢復了原來的相貌,連身形也變高變消瘦。
儘管方才繆陰腦海里閃過了斛律偃的名字,可親眼看見斛律偃的臉時,他還被狠狠地震撼到了:「斛、斛律偃?!」
「什麼?!」
「斛律偃?他是斛律偃!」
躲在繆陰身後的平榮等人聞言,皆是渾身一震,剎那間被繆陰的話衝擊得頭腦發暈,險些沒緩過來。
那個人是斛律偃?!
怎麼可能!
難道斛律偃不知道他們藥宗堂正在掘地三尺地找他嗎?還傻乎乎地自己送上門來?
可不等平榮等人消化完這個事實,便見斛律偃恢復到了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對著繆陰歪了歪頭:「你不是在找明德義嗎?」
震驚過後,一股前所未有的惱意從繆陰心窩裡爬上來。
他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還會被斛律偃這樣的毛頭小子欺騙,想到不久前斛律偃的故弄玄虛和趾高氣昂,他更是氣得要把一口牙咬碎。
好一個斛律偃!
既然走著上來,就別想走著下去!
繆陰勉強壓下內心滔天的怒火,兩眼陰沉地緊盯斛律偃:「宗主人呢?」
「在你手裡。」斛律偃的聲音很輕,隱約化作一根絲線牽引著繆陰低頭看去。
隨後繆陰的目光落在了始終被他拿在手裡的化屍珠上。
這顆化屍珠是明德義的本命法器,繆陰沒找到機會安置它,也不敢隨意把它放進自己的百錦囊里,便只能一直拿著。
儘管這是他第一次觸碰明德義的化屍珠,卻不是第一次見到明德義的化屍珠,他分明記得明德義的化屍珠和嵬生的化屍珠有所差別,明德義的化屍珠是一顆暗藍色的珠子,裡面色彩漸變,由淺入深,詭異得駭人,並且珠子的表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而他手裡的化屍珠顏色濃郁到幾乎成了黑色,看不清裡面漸變的色彩和外面籠罩的霧氣。
若非繆陰從上面感受到了明德義的靈力和氣息,他都不敢相信這顆陌生的珠子是明德義的化屍珠。
不過斛律偃的話是什麼意思?
宗主在這顆化屍珠里?
感覺自己被戲耍的繆陰臉色迅速轉為紫紅,他另一隻手捏得咯吱咯吱地響,咬牙切齒道:「我問你宗主在哪裡!」
「在你手裡。」斛律偃還是那句話,末了,他似是好心地補充了一句,「在那顆珠子裡。」
繆陰嘴角抽搐,牽動臉上乾枯的皺褶,形成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猙獰表情:「你耍我?」
斛律偃不急不緩:「你再仔細看看。」
聞言,繆陰還真的低頭仔細看去,但他並不是聽了斛律偃的話,而是忽然察覺到了手裡逐漸增加的重量。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手裡的化屍珠好像越來越重了。
還未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何事,便陡然聽見身後響起平榮等人的驚叫聲。
「繆長老!你看珠子!」
「天!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化屍珠的表面再次被霧氣籠罩,卻是讓人膽寒畏懼的黑色,黑色的霧氣猶如流水一般從化屍珠里湧出來。
僅是剎那,霧氣淌了一地,化為一片已為實質的黑水,蓋過了厚厚的積雪。
繆陰拿著化屍珠的手遲鈍地感受到了一陣劇痛,他身體猛顫,下意識把化屍珠扔進黑水裡。
下一刻,繆陰和平榮等人看見了自己這輩子都不敢想像的畫面——
數不清的乾屍傀儡從黑水裡爬出,如枯樹般布滿裂痕的手上凝結著大片的血污,發黑的長指甲在積雪裡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乾屍傀儡!
是宗主和嵬生的乾屍傀儡!
為何他們的乾屍傀儡都被裝在宗主的化屍珠里?為何他們的乾屍傀儡都能被斛律偃召喚出來?
平榮臉色煞白,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沒等他想明白這兩個問題,腳踝上倏地一緊,低頭看去,是一隻乾屍傀儡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長指甲隔著褲腿劃破了他的皮膚。
白色的褲腿立即滲出鮮紅的血。
平榮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隨即,張嘴發出驚恐的叫聲:「啊——」
其他人嚇得扭頭就跑,卻跑不過源源不斷地從黑水裡爬出來的乾屍傀儡,乾屍傀儡如潮水般地淹沒了他們,黏著血絲的黑牙咬上他們的臉頰和脖頸。
痛苦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空氣中的血腥味漸濃,隱約瀰漫上一層薄薄的血霧。
繆陰早已被這一幕震撼得四肢發麻,他雖為金丹修者,但因年事已高,實戰的經歷少之又少,眼前幾乎被鮮血染紅的畫面讓他的理智轟然炸開,冷汗唰的一下爬滿整個背脊。
緊接著,他眼睜睜看著斛律偃彎腰從黑水裡拖出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