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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扭頭看向其餘三人,又吩咐,「你們三個先跟我來,剩下的人等我消息。」
太升宗的弟子們齊聲道好。
燕豐哆哆嗦嗦地躲到太升宗弟子身後,空落落的心裡慢慢有種被填滿的感覺,像是一個懸在沼澤上方許久的人終於被其他人拉到地面上,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腳踏實地。
這一刻,燕豐知道自己得救了。
他眼巴巴地望著林稷率領三人走進春暖花開一般的結界裡面,惡毒的心思瘋狂竄起,猶如一片海藻,爬滿了他的整顆心。
斛律偃,你再強又如何,強得過他們三個嗎?
你的所作所為都是作繭自縛罷了。
看來不僅上天容不下你,這世上容不下你的人還有很多。
燕豐估計林稷等人進去的時間不會持續太久,他只要安安靜靜地在這裡等著就行了。
他有想過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藥宗堂剩下的那幾個人,可想來想去的結果是算了。
反正他和那些人算不上多熟絡的關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那些人事後搶了他去太升宗的位置呢?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爭先恐後地鑽進燕豐的衣領里和袖子裡,燕豐抖得宛若篩糠,嘴唇比臉色還青。
他把雙手併攏放在臉前,大口大口地朝手心哈氣,卻沒有一點作用,身體和雙手都冷得像冰。
再看擋在他前面的五個太升宗弟子,在寒風中面不改色,身形穩如泰山,仿佛吹在他們身上的不是冬日的寒風而是春日的微風。
燕豐猜到他們可能是服用了避寒的丹藥或者使用了避寒的法器,眼前這些寒風對他們而言實在不算什麼,便打算厚著臉皮去尋求一些庇佑。
「幾位道友……」
話剛出口,就感覺到一樣更冷的東西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他的後頸上。
似是有人在他身後呼吸,可吐出來的氣息比寒風還冷。
燕豐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似有所感,表情一僵,動作麻木且緩慢地轉頭看去。
下一刻,他對上了斛律偃那張比雪還白的臉,以及比黑洞還幽暗的眼眶。
斛律偃就在他的咫尺之間,面無表情,卻好似在深深地凝望著他。
……
斛、斛律偃??
他不是在結界裡面嗎?
他不是被林稷他們包圍了嗎?
為何他會出現在他身後?!
剎那間,燕豐表情扭曲,一雙瞳孔被驚懼的情緒撐到了極致。
他猛地後退,撞到其中一個太升宗弟子身上,隨即如同見了鬼似的,張嘴發出尖銳的叫聲:「啊——」
幾個太升宗的弟子都被燕豐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一跳,齊刷刷地扭過頭來,但冷不丁瞧清楚斛律偃的臉後,他們同時眼神一凜。
「是斛律偃!」
「斛律偃不是在裡面嗎?他為何出來了!」
斛律偃對他們的聲音置若罔聞,伸手揪住燕豐的頭髮,就把燕豐往結界裡面拖去。
燕豐感覺斛律偃的手和鉗子沒兩樣,力道大得好像要把他的頭皮都扯下來,疼得他齜牙咧嘴,呼吸直顫,眼角冒起了淚花。
他毫無掙扎的餘地,只能用兩條腿在雪地上拼命蹬著,扯著嗓子哀嚎:「道友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幾個太升宗的弟子見勢不對,提劍要上,可他們還沒靠近燕豐,只覺眼前有什麼東西一閃,就在他們本能往後避的瞬間,一股青霧自腳下的雪裡生出。
青霧蔓延的速度極快,加上有寒風助陣,僅是眨眼間便猶如一層層絲綢嚴絲合縫地包裹了他們。
「不好!」其中一人趕緊用袖口掩住口鼻,厲聲說道,「這是藥宗堂的致幻煙霧,裡面摻有令人四肢麻痹的藥物!」
「大家屏住呼吸!」
「糟糕,燕豐被拖走了!」
燕豐吼得嗓子都啞了,可惜那幾個人早已自顧不暇,哪兒還有精力來救他?
他硬生生地被斛律偃拖進結界裡面。
然而結界裡面已經不復之前春暖花開的景象,反而同外面一樣瀰漫著一陣陣詭異的青霧。
青霧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濃,能見度越來越低。
很快,除了一片青色外,什麼都看不見了。
只有紛沓的腳步聲不絕於耳。
那些腳步聲匆匆忙忙,似近似遠,好似向他走來,又好似離他而去,仿佛遭遇了鬼打牆一般,眼前的一切都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忽然,燕豐發間的力道一松。
等他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狼狽爬起來時,原本走在前面的斛律偃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眼前空空蕩蕩,只剩下越收越緊的青霧。
不祥的預感順著脊背竄上來,驚得燕豐起了一聲的冷汗。
他眼裡涌動的驚懼強烈到幾乎凝為實質,身體顫抖,茫然四顧。
「斛律偃?」燕豐怕極了,未知的恐懼像山一樣地壓下來,他雙腿發軟得險些跌回地上。
「斛律偃,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向你磕頭認罪好不好?你別再折磨我了。」燕豐哭道。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右手不遠處傳來一道戾氣橫生的聲音:「斛律偃!只會裝神弄鬼算什麼本事?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青霧不過是你拖延時間的幌子罷了,區區青霧,奈不了我何!」
是林稷!
燕豐頓時找著了救命稻草,激動得涕淚橫流,他高呼:「林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