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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傷口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嚴重。
原來這就是血咒的威力。
難怪林稷叫得那麼慘烈。
難怪崔億霜憤怒得發瘋。
而他一路走來除了身體裡的痛外,皮肉上沒有任何損傷……
因為他穿了梵悲罩衣!
是梵悲罩衣替他擋了皮肉上的傷害!
羋陸想把梵悲罩衣脫下來,可他還沒這麼做,就被斛律偃識破了意圖——當然他也沒力氣這麼做了。
斛律偃勉強拖著他往火焰邊緣走。
羋陸的眼睛被火焰的光亮刺得疼痛不已,淚水一顆接著一顆往外冒,他努力睜眼,想看看斛律偃的臉。
「別看我。」斛律偃用氣音說,「別看……」
最後兩個字,幾乎用了哀求的口吻。
羋陸喉頭滾動,卻說不出一個好字,他閉上眼,仍舊阻止不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溢出眼角。
斛律偃走得十分艱難,每往後退一步都要拼盡全力。
他的喘息聲夾雜在血咒的火焰接連不斷撕破空氣的詭異聲響中。
羋陸想說算了吧。
太痛了。
太累了。
可這三個字卡在喉管里,有稜有角地卡得他喉嚨陣陣發疼。
他在想,這個世界有什麼好呢?這個世界值得斛律偃如此拼命嗎?
人那麼脆弱,破了一點皮就流血,受了一點傷就有性命之危,隨便找個高處往下一跳,人就沒了。
他病了那麼久,他更脆弱,他曾經一度提心弔膽地害怕死神降臨,後來幾次和死神擦肩而過,他忽然想通了。
與其對自己步步緊逼,不如當自己從未存在過。
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但他從未想過,生命還能那樣頑強,求生的渴望戰勝了疼痛、疲憊以及墮落的本能,像一棵拼了命地想要冒出土地的小草。
他眼睜睜看著那棵小草撬開土地上的巨石,露出嫩綠的枝葉。
作者有話要說:
一邊碼字一邊想:早晨起來,迎接太陽,滿滿的正能量!
第048章 意識
血咒的火焰燒得太旺, 即便這裡是斛律偃的潛意識,受了重傷的斛律偃也無法·再自如地變換場景。
他只能一次次地嘗試拖著羋陸往火焰邊緣走。
火焰里只有明晃晃的火光,沒有其他, 也沒有濃煙, 但裡面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抽絲剝繭地奪走羋陸肺部的氧氣。
窒息感如同一張浸濕了水的紙一般輕輕覆蓋在羋陸的臉上。
羋陸不得不張大嘴, 試圖從滾燙的空氣中得到更多氧氣。
他拖後腿了。
如果沒有他, 斛律偃應該能走得更快、更遠, 而不是一次次地被旁邊的火舌碰觸, 燒著皮肉,散發出刺鼻且難聞的焦味。
他整張臉都被淚水打濕, 淚水淌進張著的嘴裡, 有著鹹鹹澀澀的味道,慢慢向喉管深處滲去。
這味道似乎喚回了他些許理智。
「我……身上有……梵悲罩衣……」他聲如蚊吶, 也不知斛律偃是否能聽見, 「若是我死了……你把它穿上……」
斛律偃的喘息聲很重, 他沒有回應羋陸的話,像是沒有聽見, 又像是勻不出其他力氣了。
但羋陸知道,斛律偃那麼聰明, 肯定能猜到他在說什麼。
「沒了我……你才可以出去……」
「不。」斛律偃終於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 夾雜著越來越重的喘息聲,「我不要。」
「斛律偃……」
「不。」
「你別任性……」
「不。」
最後,羋陸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他有些生氣, 但更多的是無奈。
斛律偃還是老樣子, 是個一點都不聽話的怪小孩。
而斛律偃這麼做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他的力氣也被消失殆盡, 先是拽著羋陸的雙手從身上脫落, 隨後直挺挺地倒在羋陸身上。
他的左腿已經從悟啟身上拿回來, 只剩下兩隻手還是白藕做成,雖然白藕是羋陸精心挑選並請人煉製的上品,但是到底經不住林稷以自身和龍吟劍為代價點燃的血咒火焰。
白藕能堅持到現在,確實很不錯了。
它們剛落到地上,就變為兩條被燒焦的黑炭,風一吹,化成黑色粉末,消失在滾燙的空氣中。
羋陸感覺到斛律偃的氣息漸弱。
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一起折損在這裡。
不知是不是痛到極致的緣故,羋陸在臨死前竟然產生了幻覺,包裹著他們的火焰仿佛受到一股無形力量的干擾,被硬生生地從中間分開。
一道人影穿過被劈開的火牆,從高漲的火光中走來。
羋陸的眼睛浸著生理淚水,看不清那個人的身形和面容,甚至那個人的身影映入他的視線後也扭曲成了信號不良的黑色塗鴉。
不過他大概猜到了那個人的身份——
秋北。
天命山長老的大弟子秋北。
劇羋陸所知,秋北生來便是水靈獨根,天資聰穎,一點就透,十來歲在拔劍日斬頭露角,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如泰山般紮根地面的七星崑崙劍拔出一寸左右,當即震撼到了所有在場的人。
羋陸對秋北的了解並非來自前面十次輪迴時死亡後的經歷,而是來自他當工具人服務劇情時的所見所聞。
秋北是個十分優秀的修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