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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文慧眉心微蹙,為難地躊躇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生出了承認的衝動。
好在那股衝動剛冒出頭就被她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她和那個人只有過一面之緣,她連那個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都不清楚,又何來喜歡之說?
倘若說出來,恐怕只會給那個人帶去麻煩。
想到這裡,倪文慧暗自感到慶幸,她對斛律蘭說:「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沒有的話,我就走了,我娘和師姐師妹還在等我,我們教里也有很多事要忙。」
斛律蘭笑道:「去吧,別讓她們久等了。」
倪文慧向斛律蘭告完別,便提著裙擺跑開了。
斛律蘭眼睜睜看著倪文慧的身影漸漸遠去,不一會兒就和倪姝等人一起消失在了濃稠的夜色中。
下一瞬,他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帶著探究的莫測表情。
他盯著倪文慧消失的方向看了半晌,直到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才久夢乍回般地轉過身。
來人是司徒溫婉。
司徒溫婉全程圍觀了斛律幸他們商討如何對付斛律偃的事,此時她心情沉重,神情頗為冷漠。
不過對上斛律蘭的視線後,司徒溫婉還是吃力地擠出了一抹笑容:「你們談得如何了?要不要娘再找文慧的娘談談?」
「不用,你別找她娘。」斛律蘭忙道,「我們談得差不多了。」
司徒溫婉自然而然地以為他們談論的結果是倪文慧後悔了之前的決定,打算和斛律蘭照常舉辦婚事,便順勢問道:「她是否有解釋她之前為何想取消婚事?」
「她說我們太小了,應以修煉為主,兒女情長為輔。」斛律蘭美化了倪文慧的話,頓了頓又說,「娘,我認為文慧所言極是,我們到底太年輕了些,或許多修煉幾年再成親才是最好的選擇。」
司徒溫婉並未聽出其中的不對,只是皺眉問道:「你不是老早就想滿了十四歲過後把文慧娶進門嗎?這會兒不急了?」
「不急了。」斛律蘭說,「多修煉幾年也不是壞事。」
司徒溫婉點頭道:「娘尊重你的決定,但這件事說來不小,須得跟你爹提幾句才行。」
「我明日一早就去跟爹說。」斛律蘭說著,面上生出幾分猶豫,沉默了下,才接著道,「娘,我有個請求。」
「你說。」
「我長這麼大,卻從未出過遠門,我想趁著這次師尊給我放長假,出去歷練一下。」
「哦?」司徒溫婉詫異道,「你想去哪兒?」
斛律蘭想了想:「我想往西北方向走,聽聞崑崙山在那邊,我想走過去看看。」
他第一次向司徒溫婉提出這種請求,還以為要跟司徒溫婉磨上好久才能得到允許,誰知司徒溫婉竟然想也不想地當場答應了下來。
「正好我和你爹也要往那邊走,你就跟我們一起吧,路上我們也好對你有個照顧。」
斛律蘭愣道:「你們也去?你們去做什麼?」
「自然是有事。」
真是巧了,斛律蘭心想,我也是有事。
他要親自去打聽一下,倪文慧在來神仙谷的路上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何如此突然地就將他推開了。
倘若真是一個男人讓倪文慧改變心意的話……
斛律蘭眼裡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他一定要將那個人折磨到生不如死!
司徒溫婉並不知道自己兒子心中所想,她滿腦子都是斛律偃的名字。
她後悔了當初一時心軟勸斛律幸不要殺掉被人從祭祀台上抬下來的斛律偃,她的確想過給斛律偃留一條活路,卻從未想過讓斛律偃給他們製造出如此多的麻煩。
如今事態已經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而去。
斛律偃……
不可不除。
在某個時間點,這對母子的想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程度。
-
羋陸終於走出了桃花陣。
一宿過去,天光大亮。
但走出結界後,天空一下子變得陰暗起來,整體呈現出壓抑的灰白色,還飄著雪。
羋陸抱著斛律偃的雙臂麻木到沒有知覺了,可被結界外夾著雪的冷風一吹,痛感瞬間如同無數隻咬人的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地爬了上來。
他咬牙站在結界外,掙扎許久,終是決定直接離開。
這時,身後響起有人輕手輕腳地在積雪上踩踏的咯吱聲。
他回頭看去——
只見那幾個藥宗堂剩下的弟子鬼鬼祟祟地擠成一團,很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躲在一棵細小的樹幹後面眼巴巴地望著他。
想必他們都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讓羋陸沒想到的是,他們不僅沒有趁亂逃跑或者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地躲起來,還偷偷摸摸地跟著他走出了藥宗堂的結界。
對上他的目光後,那幾個人做賊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相互推搡了半天,還是那個叫井蘭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喊道:「宗主。」
其他人聞言,紛紛鸚鵡學舌地喊了聲宗主。
羋陸對那幾個人的印象還行,都老實本分且不作妖,尤其是那個叫井蘭的姑娘,還幫著他們騙過燕豐一次。
雖說極大可能是迫於斛律偃的威壓……
但羋陸沒有想過對他們做什麼,他抬了抬下巴:「你們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