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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偃的頭髮高束,露出清晰流暢的面部輪廓,濃黑的眼睫在他雪白的皮膚上落出兩團小小的陰影。
他垂眸看向盧海和荊子昂,平淡的聲音里聽不出一點情緒,可說出來的話讓盧海和荊子昂瞬間汗毛豎立:「你們在心裡說我的壞話?」
聞言,盧海和荊子昂同時倒吸一口涼氣,雙腿一軟,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
他怎麼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不……
斛律偃還在後面看著呢。
他們不能讓斛律偃知道他們在心裡這麼編排城主夫人!
別看斛律偃表面上斯斯文文,發起瘋來還真沒幾個人招架得住。
盧海抹了把額角的汗水,扯了扯嘴角,強行擠出一抹極為勉強的笑來:「城主夫人說笑了,我們哪兒敢說城主夫人的壞話?再說了,城主夫人和城主大人如此般配,就算我們想說也找不到地方說啊。」
「是啊是啊。」旁邊的荊子昂連忙附和,「我們想著城主夫人的好都來不及呢。」
斛律偃面無表情,冷颼颼的目光在他們之間徘徊了幾圈。
盧海和荊子昂戰戰兢兢,眨眼間已是滿臉冷汗。
說來也是奇怪,眼前的城主夫人只是依附斛律偃的菟絲花而已,自個兒沒有多少能耐不說,連修為都探不到,為何他們還會如此害怕他呢?
那種害怕並非修為和氣勢上的以高勝低,而是如同老鼠見了貓、兔子見了狼一樣,當人面對強敵時,內心不由自主地產生戰慄、惶恐以及想要退縮的心理。
但盧海和荊子昂都沒想得那麼深,只要斛律偃沒有否認城主夫人的身份,那麼眼前的城主夫人便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僵持許久,氣氛驟然一松。
斛律偃後退一步,臉上一掃方才的陰霾,眉開眼笑地說道:「城主說得對,兩位遠道而來,想必滿身疲乏,還是快些用完膳去房裡歇歇腳吧。」
盧海和荊子昂緊繃的神經跟著一松。
剎那間,他們的呼吸都順暢了不少,齊聲應道:「多謝城主夫人。」
「兩位客氣了。」斛律偃似乎很享受「城主夫人」的稱呼,趁著盧海和荊子昂不注意時,轉頭對羋陸飛快地眨了下眼。
羋陸一臉無奈。
他想了想,終是沒有拆穿斛律偃惡趣味的把戲。
就是可憐了盧海和荊子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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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下人們早已備好晚膳,為了招待盧海和荊子昂這些不遠千里趕來的客人,城主府的管家特意設了一場小宴,地點定在一片露天的空地上。
由於乾旱少雨的緣故,醉城很是缺少綠植,偌大的醉城裡,大部分綠色都集中在了羋陸和斛律偃之前去過的荷花池裡了。
但城主府里和外面幾乎是兩個天地,靈石培育出來的樹木繁盛,花團錦簇,綠意盎然,設宴的空地周圍種滿了柳樹,清風拂過,吹得柳條嘩啦啦地作響。
夜色降臨,下人們在空地和柳樹林的交界處放了一圈夜明珠。
有了夜明珠的照明,這一小片天地亮如白晝。
羋陸和斛律偃並排坐於上位,盧海和荊子昂便分別坐於兩側。
用膳時,管家來報——
又有三個其他城鎮的城主攜帶了一群隨從進入醉城,這會兒已經到達城主府的大門外。
羋陸道:「讓他們進來吧。」
管家自然知道兩人當中誰才是真正的斛律偃,可經過一段時間的察言觀色後,管家發現他們的新城主除了在大事上做決策外,似乎不愛處理這些小事,基本上都是交給姓羋的少爺解決。
至於那些大事——
無外乎都是些打打殺殺的事。
慢慢地,管家識趣地將重心偏移,只要羋少爺說話了,就相當於他們的新城主也說話了。
「是。」管家低頭應完,默默地退了下去。
半炷香的時間過後,管家領來了新來的三個城主。
那三個城主皆是在魔界頗有名望的三個宗門的掌門人,但無論是他們掌管的宗門還是管理的城鎮和盧海、荊子昂兩人手下的宗門和城鎮比起來都差了一截,因此在宴上瞧見盧海和荊子昂的身影時,三個城主不約而同地愣了下。
他們還以為憑盧海和荊子昂如今的地位,用不著屈人一等地跑來巴結藺家的後人。
想不到這兩個老傢伙跑得比他們還快!
三個城主有些心梗,又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走到羋陸和斛律偃面前。
緊接著,他們就犯難了。
眼前坐了兩個人,還是看上去都很年輕的兩個人,哪個人才是藺家的後人斛律偃?
若是往常,他們隨意探一下對方的修為便能知曉答案,然而此時此刻坐在他們眼前的兩個人當中可是有斛律偃,他們哪兒敢探對方的修為?
除非他們活得不耐煩也想嘗試一下被吸走靈力的滋味了。
盧海和荊子昂見三人的表情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就猜到三人陷入了他們白天經歷過的困境裡。
還好他們聰明懂得試探。
但他們是絕對不會出聲提醒的。
盧海和荊子昂眼裡寫滿了幸災樂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看熱鬧。
最後,還是羋陸替那三個人解了圍,擺了擺手道:「不用拘束,隨便找位置坐著吧。」
三人聞言,如釋重負,齊聲開口:「謝城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