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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陸不安地問阿姨:「是不是宋嶼出什麼事了?」
阿姨搖頭嘆道:「沒有,剛剛都是你李叔在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裡去。」
「不對啊。」羋陸冷不丁想起什麼,「不久前我才和宋嶼通過電話,他說他在學校天台等我,這麼短的時間內,他不可能出事。」
聽到這番話的阿姨臉色猛變,她不再多說什麼,和李叔一起把羋陸帶回臥室。
羋陸連澡都沒洗,就這樣被他們按在床上強制入睡。
神奇的是。
羋陸還真的睡著了。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羋陸夢到了很多和宋嶼有關的事,可那些事多是伴隨著壓抑的氣氛,像有一團氣堵在羋陸的喉管里,讓他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哦對了。
他還夢到一件事。
他夢到他和宋嶼在酒店的房間裡,他們吃了不少安/眠藥,沒起作用,於是宋嶼提議使用物理方法幫助他們達到目的。
刀片是宋嶼提前準備好的,有整整一盒。
羋陸坐在沙發上,宋嶼坐在床上,房間的地毯被他們的鮮血染透。
這樣的死亡方式無疑是痛苦的,但宋嶼臉上絲毫不見痛苦之色,他歪著身子倒在床上,臉上是釋然的、放鬆的、解脫的笑容。
他對羋陸笑道:「我們終於可以擺脫這個糟糕的世界了。」
羋陸的身體被禁錮在沙發上,他眼睜睜看著宋嶼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的心臟在狂跳。
他想起來了。
他全部想起來了。
宋嶼的確不在了,但宋嶼不是死了,而是自/殺未果後被父母帶去國外進行心理治療。
在酒店的那晚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晚。
那麼在學校天台等他的那個宋嶼是誰?李叔口中已經死掉的那個宋嶼又是誰?
羋陸混亂了,他第一次產生了如此強烈的割裂感,仿佛他所在的世界是由幾個碎片拼接而成,不完整也不真實。
「小陸。」床上的宋嶼虛弱地說道,「謝謝你來陪我,我們一起走,誰也不會孤單。」
羋陸的手指摳進沙發皮里,他死死盯著宋嶼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語氣里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說我反悔了。」
宋嶼神情微愣:「什麼?」
「宋嶼,我反悔了,我想活下去。」
與此同時,他腦海深處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
那道男聲說,他從不覺得這個世界不糟糕,可儘管如此,他還是想活著,他生來不是為了求死。
死有何難?
難的是活下去。
綿密的疼痛自腦海深處生出,羋陸試圖分辨那道男聲,卻在下一瞬被浪潮般洶湧的疼痛淹沒。
剛才是誰在說話?
為什麼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熟悉?
是他認識的人嗎?
可他沒有一點印象。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好痛。
他的頭好痛啊。
淚水模糊了羋陸的視線,哪怕他看不到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也能猜到自己一定哭得非常狼狽。
他抬手摸了摸臉,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淚水。
他從小不是個愛哭鼻子的人,卻在這個時候哭得怎麼都停不下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是因為頭痛而哭還是因為想不起來那個人而哭。
又或許是……
他好像弄丟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第108章 放手
周尚把斛律婉交給一個無妄幫弟子後, 便毫不猶豫地衝進了陣法里。
誰知陣法里的情況和他想像中不太一樣,漆黑的霧氣在空氣中張牙舞爪地蔓延,還有一團團來路不明的血霧凝固在半空中。
在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里, 觸目所及都是會毀壞的斷壁殘垣。
周尚看得心驚肉跳, 小心翼翼地來到黑霧最深處。
黑霧包裹著一道高大的身影, 如沸水般在那個人的周身翻滾流動, 似是從那個人的身體裡溢出來, 又緩慢地回到那個人的身體裡。
周尚一眼認出了那個人手裡的長鞭, 他咽了口唾沫,猶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很是吃力地擠出兩個字來:「幫主……」
斛律偃聽見聲音, 偏了偏頭。
周尚深吸口氣,輕聲問道:「幫主, 你找著羋陸少爺了嗎?」
斛律偃沒有出聲, 只是轉身朝著周尚走來。
待他走近了, 周尚才發現斛律偃單手抱著一個人,正是不久前消失不見的羋陸, 但羋陸似乎沒了聲息,安安靜靜地被斛律偃扛在肩上, 一雙手無力地垂下。
周尚見狀, 微微睜大眼睛,心裡猛地湧出一股不好的感覺,他又結結巴巴地喊了聲幫主。
可惜斛律偃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抱著羋陸和他擦肩而過。
周尚趕緊轉身。
斛律偃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回去。」
「是。」
周尚不清楚羋陸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更不敢多說多看, 他埋頭如同鬼魅一般地跟在斛律偃身後。
走出宅子後, 他心裡提著的那口氣仍舊沒有放鬆下來。
其餘人都在外面等著, 感受到氛圍不對後,一個個宛若鵪鶉似的,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最後,還是周尚打破了沉默的空氣:「啟程回去。」
他們回到暫住的宅子,周尚等人安頓斛律婉,斛律偃便抱著羋陸徑直回了自個兒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