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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京城繁華熱鬧,不比西北地廣人稀,若是走到京城,只怕他們想不引人注意也難,改變容貌的法器騙得了一兩個人,卻騙不了一群人。
羋陸想到四年前秋北說的一席話,決定先去醉城看看。
至於秋北的前師兄翟鳳,左右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的蹤跡,不如等到了醉城之後再四處打聽。
不過醉城在魔界的地盤裡,若要去往醉城,就得踏過魔界和外界的分界線。
羋陸和斛律偃繼續朝著西北方向前行。
踏入分界線後,便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靈氣一下子變得稀薄了不少,天空也不似外界那般明亮,即便沒有烏雲籠罩,也是灰濛濛的一片。
並且視線中花草樹木的數量驟減,取而代之的是大塊發黃的土石以及發乾發裂的焦黃土地。
放眼望去,沒有一點人煙。
令羋陸驚奇的是,魔界和外界的天氣居然毫不相干,外界早已入冬,除了呼嘯的寒風外,還會時不時地下一場小雪,可魔界完全沒有下雪的跡象,似乎還處於黃澄澄的秋季。
只是魔界的秋季不代表豐收,而是代表乾涸、開裂,連空氣中還瀰漫著若有似無的死氣。
羋陸和斛律偃沒走多久,遇到了一隻曾經從未見過的妖獸。
妖獸渾身漆黑,只有一雙眼睛泛著血紅,張嘴咆哮時,嘴裡噴出一股讓人作嘔的濃重腥味。
然而妖獸咆哮到一半,就被斛律偃一刀斬殺。
斛律偃的刀是從明德義的密室里拿來的,明德義十分寶貝這把來之不易的刀,不僅從未捨得上手,還供在密室里以便每天擦拭觀摩。
估計明德義到死也不會想到,他那麼寶貝的刀會有朝一日被斛律偃隨手拿出,又隨手砍在妖獸的腦袋上。
妖獸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那把鋒利的刀已破開了它的頭蓋骨,接著一路往下,將它的身體一分為二。
鮮血和內臟灑了一地。
一股濃重得嗆人的血腥味猶如一滴黑墨落入水中,瞬間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羋陸皺眉後退,見妖獸死得不能再死了,便趕緊拉著斛律偃走開。
那隻妖獸身上的氣味極重,流出來的血也比尋常妖獸的血更腥更難聞,羋陸使用了好幾個清潔法器,都沒能將刀上的血腥味徹底淨化。
他只好用神識掃視了一遍周圍,尋了處有水的地方,帶著斛律偃先往那個地方走去。
好在那個地方不遠。
但等他們到達目的地時,天色也暗了下來。
魔界的天本就比外界的天更為暗沉,光線一收,仿佛有一團黑霧從頭罩下,可見度瞬間變得極低。
夜空里尋不到一點光線。
沒有月光,沒有星光,只有濃稠到像是要吞沒這片天地的夜色。
在這片夜色中,儘管羋陸有築基巔峰的修為,可他夜間視物的能力也大受影響,即便斛律偃就蹲在他身旁,他也只能看到一個朦朧的輪廓。
他們面前是一個小水塘,水又清又涼,正好適合用來清洗刀面。
由於羋陸視力大跌,不便於上手幫忙,便把清洗刀面的任務交給斛律偃自個兒解決。
在一片稀里嘩啦的水聲中,羋陸從乾坤袋裡摸出一顆夜明珠,他把夜明珠遞到斛律偃身旁。
白光一下子照亮了他們所在的小片範圍。
也是這時,羋陸注意到了斛律偃手背上的傷口。
那傷口一道一道,共有四道,又長又細,抓得還深。
每一道傷口裡面都浸著點點血水,皮肉翻出,過了小水塘里的冷水後,倒是不流血了,卻整體泛白。
顯然,這傷口是被妖獸抓出來的。
斛律偃受傷也就罷了,居然還忍了這麼一路都沒吭聲!
要是他沒看到怎麼辦?
羋陸又惱又急,急忙把夜明珠放到地上,一把抓過斛律偃的手:「你受傷了!你怎麼也不說一聲?」
斛律偃下意識想把受傷的手往身後藏,無奈羋陸抓得很緊。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斛律偃先作罷,不甚在意地開口:「小傷而已,死不了。」
「死是死不了,但是疼啊。」羋陸見斛律偃不掙扎了,才騰出一隻手來在乾坤袋裡翻來翻去。
斛律偃垂下視線,長睫遮擋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
然而他的身體有些僵硬,也有些不知所措,沒被抓住的另一隻手還拿著刀,在半空中舉了一會兒,忽然放進水裡洗了洗。
「這個時候就別洗刀了。」羋陸說。
他翻了半天,也沒翻到他想要的那盒膏藥,不禁著急起來,口吻里多了幾分迫切,「把刀放到地上,面向我。」
斛律偃怔愣許久,還是照做了。
羋陸百忙之中瞥了眼斛律偃那副雷打不動的冷淡表情,從頭到尾,斛律偃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好像受傷的手和他沒有關係一樣。
羋陸甚至懷疑斛律偃是不是感覺不到痛。
這麼想著,他問了出來:「痛嗎?」
斛律偃目光發直地盯著他,安靜半晌,終於有了反應:「啊?」
「我問你的手痛嗎?」
「……」斛律偃又沉默了,並且一沉默就是許久,仿佛回答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分外艱難。
雖然羋陸早已習慣斛律偃的性格,但還是不想勉強他,便打算換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