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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到底不安全, 羋陸便提出他們輪流守夜的建議,他守上半夜,斛律偃守下半夜。
當然, 斛律偃想守上半夜也可以。
羋陸說話時, 斛律偃就坐在他對面走神。
夜色濃重, 羋陸看不清斛律偃的臉和表情, 只能隱約感受到斛律偃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臉上和身上來回徘徊。
羋陸沉默了一會兒, 才問:「你想守上半夜還是下半夜?」
聞言, 斛律偃肆無忌憚的目光終於有所收斂,他頗為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 安靜片刻, 用極低的嗓音說道:「你先休息。」
羋陸聽著斛律偃的聲音有些奇怪,可斛律偃都沒說什麼, 他也不好多問。
他內心經過一番掙扎, 作了罷, 開口道好。
奔走了一天,羋陸著實疲憊, 哪怕是在危機四伏的魔界,他閉上眼後沒多久, 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倘若羋陸在這個時候睜開眼, 便會發現原本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的斛律偃正在悄無聲息地站起來。
斛律偃的動作極輕,走過來沒有產生任何動靜。
最後,他在羋陸身旁站定。
斛律偃垂眸看著羋陸的睡顏, 過了許久, 他緩緩蹲下身。
即便他看不到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 他也能猜到自己的皮膚一定紅透了。
不久前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的那團火焰不僅沒有消散, 還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燒越猛, 幾乎要把他點燃起來。
四處安靜得落針可聞,連一點蟲鳴聲都聽不見。
然而斛律偃能清楚聽見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沸騰的聲音。
他渾身發燙,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度難熬的狀態當中。
讓他有些崩潰的是,他竟然無法控制身體裡的火焰。
當他意識到那團火焰正朝著某個方向涌去時,他的身體僵硬到了極致。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向羋陸探去。
可只是就這樣看著羋陸的臉,他理智的高牆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攻擊,仿佛有火燒、有水沖、有數不清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細語。
摸一下也沒什麼。
不必壓抑自己。
反正他離不開你。
就算他能離開你又如何?你會讓他離開嗎?
不,他不會。
斛律偃在心裡回答了這個問題。
無論羋陸是否願意,無論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不會讓羋陸從自己身邊離開,他曾經給過羋陸機會,是羋陸自己選擇留下。
今後哪怕他打斷羋陸的腿,把羋陸關起來,用繩子把羋陸捆起來,甚至一輩子都要將羋陸放在身上……
他也絕不放手。
斛律偃毫不收斂眼中的陰翳,以及隨之生出來的強烈占有欲。
他緊緊盯著睡得毫無知覺的羋陸,越來越深沉的眸光順著羋陸的脖頸往下滑,一點一點,仿佛在為羋陸套上一套無形的枷鎖。
但他心裡清楚,那套枷鎖是雙面的,在套住羋陸的同時,也牢牢套住了他自己。
光是想到羋陸會離開的可能性,他就喉頭髮緊,內心壓抑得連呼吸都在發顫。
他還是不敢冒險。
在他起身的瞬間,腦海里那些蠱惑他的聲音也一下子全部消失得一乾二淨。
斛律偃轉身,逃也似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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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陸並不知道斛律偃在夜裡經歷了怎樣的掙扎,他一覺睡到大天亮。
等他睜開眼,斛律偃早已在周圍巡視了一圈回來。
硬生生地熬了一宿過後,膏藥在斛律偃身體裡的作用已經消失了,可斛律偃的狀態看上去很不好,他的眼眶發紅、臉色泛白,整個人都被一股若有似無的戾氣籠罩。
羋陸被斛律偃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下意識以為是自己沒能起來守夜讓斛律偃生氣了,便趕忙道歉:「抱歉,我昨晚不知怎麼回事直接睡過去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他還想問斛律偃為何不喊他起來,但轉念想到這個問題有些推卸責任的嫌疑,在舌尖繞了一圈後,只好咽了回去。
結果斛律偃不以為然,冷冷淡淡地問他:「休息好了嗎?」
「啊?」羋陸愣了下,點頭道,「休息好了。」
「走吧。」斛律偃抬腳就走。
一路上,羋陸也是個識趣的人,見斛律偃的臉色始終沒有緩和,都沒怎麼敢和斛律偃說話。
他們去醉城少說還要走上三天三夜的路,並且經過三四個城鎮,要是走到城鎮附近,也會免不了地遇到那些魔界之人。
為了避免惹人矚目,羋陸果斷地放棄了乘坐飛行法器或者馬車,他選擇和斛律偃一起步行到醉城。
反正已經等了四年,也不怕多等這麼一點兒時間。
不過步行的最大壞處便是容易遇到妖獸。
魔界的妖獸和外界的妖獸大不相同,不僅武力值更高,而且它們大多血液里含著劇毒,倘若不小心沾上一點,便會立即皮開肉綻。
斛律偃斬殺妖獸時倒是利落,可他到底實戰經驗少,不會躲避,只會進攻,以至於妖獸的血液穿透衣服灼燒到他右手小臂的皮膚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有所反應。
斬殺完妖獸,羋陸把斛律偃拉到一旁,用靈力撕開他右手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將血淋淋的傷口敞露出來。
這次傷得比上次還嚴重。
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裡往外冒,落到乾裂的黃土地里,在斛律偃的手下染出一小片猩紅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