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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文慧立即明白了景桃的意思,她輕咳一聲,咽下了想說的話。
很快,便聽得景桃用另一種聲線回答:「舉手之勞,公子不必介懷。」
禹鶯也道:「但我們前行的方向和藥宗堂的方向截然相反,若我沒記錯的話,藥宗堂是在九堯縣吧?」
「是的。」羋陸點了點頭,才道,「目前保命要緊,等擺脫了後面的妖獸群,還要勞煩姑娘們隨便找一處地方放我們下去。」
禹鶯道了聲好。
說完,他們都沉默下來。
一時間,只有車身顛簸發出霹靂哐當的聲音以及外頭狂奔的馬蹄聲充斥在擁擠的馬車裡。
後面的妖獸群緊追不捨,從地面傳到車身的震感越來越強,石方不得不加快抽鞭的速度。
隨著車速的加快,車身左搖右晃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羋陸擔心懷裡的斛律偃擠著坐在他對面的姑娘,儘量把斛律偃的手和腳都圈在懷裡。
他忍不住用餘光多看了對面的姑娘兩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感覺那個姑娘的穿衣打扮和氣質都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可能真的在哪裡見過吧。
只是那個姑娘同其他兩個姑娘一樣用面巾蒙著臉,髮飾也被一條薄毯遮掩,只露出一雙漂亮的杏仁眼。
對方如此打扮,讓他實在無從辨別。
但羋陸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眼下除了嵬生和藥宗堂堂主,其他人都不太重要。
羋陸不動聲色地收回餘光。
這時,倪文慧還是沒忍住壓著嗓音問道:「公子,你懷裡的姑娘可是出了什麼事?」
話音未落,嵬生噗嗤一笑:「他哪裡是個姑娘?他就是個帶把的小子。」
「啊?」不僅是倪文慧,連景桃和禹鶯的眼裡也流露出了幾分驚訝。
可還沒驚訝完,她們便猛地反應過來嵬生方才說了一句葷話。
剎那間,三個姑娘都鬧了個大紅臉。
幸好有面巾遮擋,不用擔心被對面的人瞧見她們臉上的尷尬和窘迫。
羋陸沒想到倪文慧居然把斛律偃認成了姑娘,好笑之餘,他編了個理由解釋道:「我師弟中了妖獸的毒,雖然性命無憂,但是清醒的時候不多,我們別無辦法,只有等回到宗門再找人幫他解毒。」
嵬生冷笑:「呵。」
如此蹩腳的理由,鬼才相信。
「中毒?」景桃皺了皺眉,「妖獸的毒需儘快解開,否則隨時有性命之憂。」
羋陸嘆氣:「是啊,所以我們才急著回宗門。」
「原來如此。」倪文慧心生憐憫,同情地說,「倘若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羋陸感激地笑了笑:「多謝。」
嵬生:「??」
不是,這三女的看著挺機靈,結果就這麼相信了一個生人的說辭?
嵬生看熱鬧的心情被擊散,鬱悶至極,索性垮起一張臉,靜靜看著這個姓羋的表演。
然後就在下一刻,整個馬車一陣晃動,外頭的馬兒發出一串驚懼的啼叫。
羋陸被這突如其來的晃動嚇了一跳,險些抱著斛律偃從位置上滑下去。
但此時此刻他們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在車身的劇烈晃動下,他們甚至無法保持基本的平衡。
景桃和禹鶯急忙將倪文慧護在中間,景桃揚聲問道:「石方!出什麼事了?」
「該死!」外頭傳來石方的咒罵聲,石方喘著氣回答,「前方又出現了一群妖獸,貌似是……是八目雞!」
話音落下的同時,車頂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有什麼東西重重落了下來。
下一瞬,車頂竟然被那個東西硬生生地砸出一個大洞,翅膀撲棱的聲音占據了整個空間,扇起的風發出呼呼的巨響,好似要把羋陸從馬車裡扇出去。
羋陸來不及抬頭看向罪魁禍首,便聽見石方大聲喊道:「跳車!」
景桃和禹鶯最先護著倪文慧從車裡跳出去,羋陸抱著斛律偃緊隨其後,嵬生則落在最後。
嵬生的心臟怦怦直跳,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果然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他跳下車,正要趁亂逃跑,誰知身上驟然一緊——那條捆仙繩又被羋陸扔到了他身上,並把他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嵬生一個沒站穩,直挺挺地栽到地上,他像一條扭動的蟲,瞪向羋陸的眼睛紅得仿佛能溢出血來:「羋、陸!」
羋陸冷冷地看著他:「別怪我,我在杜絕後患。」
嵬生怒道:「可你這樣會害死我!」
羋陸表情漠然:「若你跑了,那麼我害死的將是我自己。」
聞言,嵬生渾身一震,張大嘴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一直以為羋陸是個被寵壞的天真少爺,沒經歷過人間險惡,沒品嘗過痛苦滋味,因此對任何人都抱有一顆單純的心——即便斛律偃擁有那樣的身份、即便他差點強占羋陸,羋陸也沒有丟下斛律偃不管、沒有直接殺掉他。
可眼下看來,原來天真的人是他。
在真正需要作出決定的時候,這個小少爺比他乃至他認識的所有人都要冷漠且不近人情。
其他人無暇關心羋陸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已經被兩群妖獸包圍了。
一群是追了他們上百里的赤火狼,一群是聞聲趕來的八目雞,加起來的數量足有三四十隻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