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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而言之——
正是由於斛律偃知道符紙背後的人是他, 才能如此精準地讓符紙的力量反噬到他身上。
聞人曉這才明白了聞人正的意思,頓時眉頭皺得更緊, 待聞人正身體裡反噬的力量消散些許後, 他才沉聲開口:「早知道就讓阿遙繼續給無妄幫送傳音符了,許是我們發現端倪後斷了給無妄幫的傳音符, 才讓他注意到了我們的存在。」
「不……」聞人正搖了搖頭。
聞人曉見聞人正的模樣痛苦不堪, 自己也很不好受, 他不忍心再說話,扶著聞人正坐端正後, 從百錦囊里拿出一顆丹藥遞到聞人正嘴邊。
聞人正咽下丹藥。
片刻過後,他難看到猙獰的臉色終於有所好轉。
雖然那顆丹藥帶來的副作用不小, 但是好歹暫時封住了他的疼痛, 也能讓他靜下心來多做思考了。
「無妄幫一事應該沒有暴露我們的存在,只是讓他起了疑心而已。」聞人正的話音一頓,又緩了一會兒, 才接著說, 「真正讓他知道我們的存在的事, 十有八/九是他從那個溫柳柳的記憶中窺見了什麼。」
「溫柳柳!」聞人曉低聲咒罵, 「那個該死的女人, 死了都不讓我們清淨。」
聞人正沉默半晌,忽然話鋒一轉:「你不覺得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順利了嗎?」
聞人曉愣了下,不明所以地看著聞人正。
「他們滅掉藥宗堂,殺了林稷他們,蟄伏四年,接著直奔魔界,抵達齊城,在城門外遇見嚴扶的養女,又從嚴扶那裡得到翟鳳的下落……」聞人正的臉色越來越沉,眉眼間充斥著深深的鷙氣,「不對,太不對了……」
好像有誰在背地裡操控著這一切。
倘若斛律偃的尋親路如此順利,為何他之前還會三番兩次被人抓住羞辱並折磨?為何斛律偃和那個溫柳柳在一起生活了八年卻從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另有其人?
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推著斛律偃往前走!
可聞人正想不出那個人是誰,更想不出那個人有何目的。
聞人曉到底經驗不足,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也沒能從聞人正的話里領悟出些許含義。
「爹,什麼不對?哪裡不對?」聞人曉搭住聞人正的肩膀,焦急地問道,「不是翟鳳帶著斛律偃去找溫柳柳的記憶的嗎?」
聞人正死死盯著聞人曉:「你仔細想想,在遇到翟鳳之前,斛律偃為何前往魔界?」
聞人曉愣道:「不是去找翟鳳的嗎?」
「誰讓他們去找翟鳳的?」
「那個天命山的秋北……」聞人曉拍了下腦袋,語速極快地說,「桃花陣一戰後,除了斛律偃和羋陸,只有天命山的秋北活了下來,正好秋北和翟鳳曾有同門師兄弟的情誼,極有可能是他讓斛律偃去找翟鳳。」
「那麼又是誰讓秋北這麼做的?」在和兒子的一問一答中,聞人正很快從中理出思緒,「且不說秋北和斛律婉的交情不深,沒必要為了斛律婉牽連進往事裡,就算他想讓斛律偃知道真相,也該在早幾年就開始行動了,而非硬生生地拖到現在。」
聽了這話,聞人曉的表情逐漸變得怪異起來,他遲疑地張了張嘴:「爹的意思是……」
「斛律偃背後的人——」聞人正用極輕的語氣說道,「也許不止我們。」
聞人曉眼裡閃過一抹惶恐,慌忙問道:「爹,那我們該如何?」
「先按兵不動。」聞人正拿下聞人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並在兒子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雖然我們對那個人一無所知,但是那個人也不一定全然了解我們,我們並非勝算全無。」
聞人曉反手握住聞人正的手,篤定地點了點頭:「爹,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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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聞人正的書房後,聞人曉抬手招來站在木柱旁邊等待的聞人遙。
「斛律婉呢?」
聞人遙回答:「一個時辰前我去看了一眼,聽下人說她一直呆在屋裡,沒有出來過。」
聞人曉安靜了下,從鼻子裡發出一道冷冽的哼聲:「我去看看她。」
「好。」
「表哥,你隨我一起吧。」
「是。」
聞人曉只讓聞人遙一個人跟著他,兩人來到一處荒涼的院落,推開嘎吱作響的木門,迎面撲來一股帶著塵埃的腐朽氣味。
聞人曉抿起嘴角,黑著臉走進去。
院裡沒有下人伺候,只安排了二十多個人在院落外面輪流看守,除了聞人正和聞人曉父子外,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四月天還沒熱起來,夜晚的涼風颳過,吹在臉上宛若針扎似的。
聞人曉目不斜視地穿過安靜的庭院,筆直地走到屋門外。
剛靠近,便嗅到一陣血腥味。
血腥味濃得仿佛整間屋子都在血水裡泡過一樣。
好在聞人曉聞慣了這裡的血腥味,儘管依然覺得噁心,卻已經不似第一次聞見那般反應強烈了。
「表哥。」聞人曉偏頭道,「你在外面等著,我進去看看那她。」
聞人遙點頭:「好。」
聞人曉不想碰那髒兮兮的屋門,如往常一樣一腳踹開。
屋門猛地撞上裡面的牆壁,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裡面沒有任何光線,連一顆最差的夜明珠都沒有擺放,不過以聞人曉的修為,看清裡面的環境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