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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耳廓幾乎沒了,只剩下中耳和內耳。
若他沒猜錯的話,這隻耳朵是被獻祭出去了。
羋陸頓了下,忽然福至心靈,飛快地起身繞到斛律偃的另一側。
在斛律偃有所反應之前,他伸手撩起斛律偃耳前的黑髮。
一隻完完整整的耳朵出現在眼前。
羋陸:「……」
好啊!
這個人果然能聽見他說話!之前都在故意裝傻!
羋陸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得感到憋屈。
他想了想,很快想到這些情緒從何而來。
斛律偃好像不把他當成人,只把他當成一個好用的工具。
人需要交流。
而工具不需要交流。
羋陸心裡堵得慌,好似有一團棉花卡在喉嚨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縱使太陽就在頭頂懸著,他也感覺不到絲毫溫暖,反而有一絲涼氣從腳底生起。
他臉色灰白,麻木地從地上站起,打算找個地方靜靜。
可他前腳剛起來,斛律偃後腳也跌跌撞撞地起來了。
隨著斛律偃消化靈力速度的加快,他畸形的四肢也在肉眼可見地恢復正常。
雖然眼下並未完全恢復正常,但是走起路來已經不如之前那般困難了。
斛律偃站原地,安靜地感受了片刻,隨即徑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羋陸不知斛律偃的意圖,只是困惑地望著斛律偃的背影。
「斛律偃?」羋陸出聲喊道,「你要去哪裡?」
斛律偃仿佛沒聽見他的聲音——事實上,斛律偃一直如此。
裝聾作啞是他這些時日以來最擅長的事。
羋陸下意識地想跟上去。
可剛抬起腳,他便想起什麼,短暫的猶豫後,他把腳放了回去。
他沒有追隨斛律偃的步伐,而是定定站在原地。
然而下一瞬,他胸口處驟然傳來一陣刺痛。
羋陸身體抽搐,張著嘴猛吸口氣。
操!
痛死了!
羋陸暗罵一聲,忍痛追上斛律偃的步伐。
一靠近斛律偃,那陣疼痛頃刻間消失。
好一個來無影去無蹤!
羋陸滿臉絕望。
他果然不該對斛律偃抱有任何期望!
斛律偃行走的速度很慢,為了加快速度,羋陸還是扛上了背起斛律偃的重任。
他們一邊走一邊修煉,羋陸吸收天地靈氣,斛律偃吸食羋陸的靈力。
許是那次苦口婆心的勸導起了作用,斛律偃當真口下留情,讓羋陸慢慢把修為提了上去。
儘管進度緩慢,卻好歹維持在了鍊氣巔峰。
再漲漲跌跌幾次,他應該能真正達到築基期了。
想到這裡,羋陸莫名有些激動——不容易啊!
雖然這般修煉方法著實山路十八彎了些,但是的確刷新了他的最高修為記錄,要知道在前面十次輪迴里,他連鍊氣中期都到不了。
就這樣走走停停將近一個月。
終於在立冬這天,他們來到了西北境內的一個小鎮上。
由於地勢的緣故,西北的小鎮和京城那邊大不相同。
這裡遠不如京城那邊繁華,雖然規模為鎮,但是走進去後會發現這裡的環境用村形容更為貼切。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斛律偃畸形的手腳完全恢復,待他恢復,羋陸便不再背他。
斛律偃似乎在尋找什麼,腳步匆忙,可當他走進鎮裡後,卻驀地停住腳步。
走在後面的羋陸跟著停下,等待斛律偃的下一步動作。
結果斛律偃紋絲不動。
羋陸見狀,特意走到斛律偃完整的那隻耳朵旁,問他:「怎麼不走了?」
斛律偃連頭都沒有偏一下,只是一瞬不瞬地凝望著鎮上路人稀少的街道。
羋陸微微蹙起眉。
他突然懷疑斛律偃的眼睛是不是也能看見,不然為何斛律偃總是擺出凝望的架勢?
至少有那麼幾次,羋陸當真感覺斛律偃能看見什麼。
比如此時此刻。
他端詳片刻斛律偃的眼睛,又發現自己方才的想法實屬荒謬。
斛律偃的眼球已被祭祀,只剩下一對黑洞洞的眼眶。
這如何看見?
根本看不見!
想來是他多慮了。
羋陸見斛律偃始終不作反應,又喊了一聲:「斛律偃?」
斛律偃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仿佛專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偏偏斛律偃那張慘白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宛若一潭死水,掀不起漣漪,也看不出他究竟在作何想。
羋陸:「……」
他恨斛律偃是塊木頭。
「既如此,你便跟著我走好了。」羋陸自作主張地一把拽起斛律偃的手。
來都來了,正好把過冬的物資備好。
但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儘快找家客棧落腳。
夕陽即將西下,入夜後,不僅行動不便,而且更加危險。
羋陸帶著斛律偃找了兩條街,才找到一家客棧。
不久前,羋陸便用乾坤袋裡多餘的衣服把他和斛律偃的臉包裹起來。
他只露出一雙眼睛,而斛律偃連眼睛都沒露。
兩個人怪異的打扮在走進客棧的瞬間吸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感受到周圍齊刷刷投來的目光,羋陸當即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