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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倒霉至極。
其實,倒也不全是紈絝,他看向後方溫潤如玉的男子——一席簡單至極的月白色直襟長袍,腰間裝飾也僅是垂掛著白玉流雲配,卻是玉樹臨風,翩翩君子。清雅端方之態,柔和著些許溫潤,在這假山昏暗之間也眼眸澈亮。
只見對方瞥過「平靜」的水面,神色淡然不驚,甚至眼底還殘留著剛剛宴會上的繾綣笑意。
這男子正是他口中的「嗣初」。
連著說話,也是溫文爾雅,清潤有佳:「姬澈,公主清譽,不可妄議。」
男子眸中明明印著溫潤,就連眼尾的那一絲清雅餘韻都仿佛帶著三分笑意,卻在這三月的和煦春光中教人脊背生寒。
姬澈嘴角一撇,與剩下兩人相視,嗤笑一聲。
他們自知紈絝至極,可眼前這位看似清雅溫柔的公子,才是心最狠最硬的那個。
也算是小公主倒霉至極,遇上他們這些紈絝。若是遇上些尋常人,今日不知何方的謀算便算是落空了。
可偏偏遇見的是他們。
今日宮中有宮宴,這地方偏僻荒涼至極,除了路上撞見的鬼祟身影,這兒除了他們幾個便是沒有旁人。這小公主在這落了水,若是沒有他們,便是要死的。
可他們身份尷尬,又屬實救不得。這場局明目張胆,這一場落水戲定只是開端。若是誰下水救了小公主,後面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想到這,姬澈望向了謝嗣初,只見他噙著笑溫柔望著水面,微彎的眼角透出清雅與和煦。
心中嘆口氣,指望誰也不該指望嗣初,這裡面最救不得人的便是他了。更何況,嗣初那溫柔都是鑄在外面的性子...
只是可惜了這嬌貴的小公主,連著掙扎時喚出的聲音都是溫軟而嬌甜的。
水波仿佛已經晃蕩到頹軟,小公主嗆著水的掙扎聲也愈發輕。
姬澈嘆口氣,透過層層宮牆望向遠方的喧囂,此刻宮侍都在那宮宴處,此時去尋已是來不及。他轉身欲與同伴離開,卻在下一刻睜大了雙眼。
身旁月白衣角騰空而起,輕踏假山巔後直入水中,游龍一般的身姿再次盪起湖面的水波,也打破了他們心中的平靜。
謝嗣初入水了!
去救小公主?
「姜宋,姜羌!」姬澈不可置信的眸子望向同伴,面面相覷之後,三人皆呆愣半刻。
姜羌一拳錘在假山上,「砰」地一聲讓三人都驚醒過來。
「謝嗣初今日如何做人了?」姬澈輕聲疑惑道,望向湖中的身影,眉頭開始皺起。這裡面最不可能救人的便是嗣初了...
「姜宋,為何你不去?若是你去了,嗣初此時便不用去,平日裡不是最愛救些貓貓狗狗,今日這嬌貴的小公主如何就救不得?」
聽著姬澈病急亂投醫,姜宋白臉紅透,心中道理就是講不出來。
姜羌也從驚訝中反應過來,皺眉細細打量了四周,見兩人還在「玩鬧」。
「什麼時候,這些事結束了再說。嗣初此時入了水,便是不能教人見著。周圍的人當是被清乾淨了,姜宋,你隨我再去查探番。姬澈,你去攔住外面的宮侍,切不可讓人入了這院子。」
「好。」
*
謝嗣初躍入水中時,臉上的溫柔笑意收了幾分,一雙丹鳳眼輕微斂了些許。他望向被水草纏住的楚映枝。
她此時口中仍在喚著那三個字,整個人被水草拉著沉向湖底。像被枝蔓纏繞住的脆弱蝴蝶,蝶骨在下墜那一刻都幾近折斷,配著柔美的嬌顏有種病態的美。
他不再猶豫,向著楚映枝游去。
楚映枝殘留著輕微的意識,感受著從四面八方襲來的窒息感。
纏著的水草不願放過嬌弱金貴的美人,她只能在水中掙扎著,逐漸變得無力。
身上被水浸過的正紅色宮袍恍若流動的血,眼見著自己就要被纏繞的水草徹底扯下深淵,遠處突然有道人影向她游來。
意識模糊之間,楚映枝只看見了道流動的白,便再也經受不住,在極端的窒息中緩慢而痛苦地闔上雙眼。
那人一把抱住她。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楚映枝心中涌動。
她恍惚間覺得,這一切與那年的落水也太相似了些。不由得又是想起了她的小公子。若是人死之後感觸真的這般真實,她當是有機會再見到她的小公子的。
於是她強忍著痛苦,睜開了雙眼。
水中看不大清,可誰會認不清自己愛慕了十幾年的人呢?
她感覺有東西從自己眼眶中垂直落下,融入這一灘足以淹沒她整個人的水中。
她感受著自己的身子在慢慢接近水面,那一眼使她徒增力氣,在看見的那一刻,蔥白的手指緊緊扣住懷抱著她的人。
是她愛了了一生的小公子。
破水而出,謝嗣初懷抱著楚映枝。
他向著假山望去,見著空無一人,一身凝固的溫柔化了幾分。
相識多年,彼此了解,那三人定是去安排後面的事情了。
謝嗣初將懷中人輕柔的放在地上,向來笑意敷衍的眸此時帶了三分探究。
欲離開之際,卻發現手腕上赫然有著只蔥白的手。
謝嗣初輕挑眉,這輕佻的動作在他溫和如玉的臉上,也只是多了幾分溫柔的繾綣。
向著楚映枝望去,小公主奄奄躺在那,嬌弱的小臉倘若白透的玉,烏髮嫵媚又隨意地散在身側,皓白如雪的柔荑在烏髮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的誘人,柔美之餘更是教人多了幾分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