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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知道,不是,不是的。
她只是閉上眼,便覺得周圍是茫茫的一片黑。
她不怕黑,可正是因為她不怕黑,這種對黑的懼怕,才讓她懼怕。
她不是在怕黑...
那她,是在怕什麼呢?
「公主,宮內宮外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得快些梳妝了,再過些時辰,宮中的轎子要來了...」
她感受著帕子擦去了她面上的汗,她穩住在被褥下發顫的手,輕聲說道。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清穗:祝福世子,身體康健,一生無妻,無子無女,無愛無怨!
謝嗣初:...我謝謝你。
第119章 世子火葬場
待到裝扮好, 已經是兩個時辰後了。
楚映枝不大喜歡繁複的裝束,但是她是公主,又自小在宮中長大, 雖不喜歡, 大大小小的宴會祭拜下來, 卻已經習慣了。
兩世, 她其實很少自己主動去追求什麼東西。
她心中,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的娘親是沒有自己姓氏的宮女。
自她記事以來,她沒有娘親,沒有姊妹。
唯一知道的關於娘親的事情, 還是在安柔欺負她時,為了看她痛苦而透露的。
她其實不痛苦,但是知曉安柔喜歡看她痛苦, 且在她痛苦之際,安柔會更大方地告訴她關於娘親的事情時,她會裝出很痛苦的模樣。
只是無論她裝的有?痛苦, 安柔口中關於娘親的話,說來說去就只有那麼幾句。
久而久之,她就不會再裝出痛苦的樣子了。
即便安柔在她不痛苦之後, 會從其他地方用各種方式讓她痛苦。明面上裝作為娘親痛苦,其實是很輕鬆的方式。
但她不願。
她不願的事情,即便她受了再?苦楚,她都還是不願的。
安公公曾經摸著她的頭,有些無奈卻又帶著笑意,說她是個倔強的孩子。
她忘記她那時候是怎麼撒嬌討好的了, 總歸安公公心中定是開懷的。
她自小,便擅長, 如何討好人。
因為要活下去。
甚至面對安柔的那一種痛苦,都是一種扭曲的討好。
她不願用對娘親的詆毀去消減痛苦,卻願意去討好身邊的所有人。
不為什麼,只因為,她想活下去。
後來遇見了謝嗣初,那時候他還不是如今的模樣。
他真的就像一道光,他將她拉出了枯井,他用他澄澈的眸和周身的溫柔,告訴她,這世間,除了活下去,還有許?美好。
他曾經是她世界中,和美好有關的一切。
在她稚嫩的歲月,她偷偷用相遇這一刻的美好,構建起自己的世界。
她開始成為完整的一個人。
開始有了欲望。
那時,她懸浮在污泥之上,隨時都會與污泥混作一團。
所以撲向父皇,為父皇擋下那隻銀箭時,她毫不猶豫。
那時安柔下手越來越狠,皇后那邊也開始蠢蠢欲動。
她沒有自己的宮婢,不能從他人口中探知到宮中的消息。但她有一雙眼,她能看見每日為她送來吃食的宮婢,看她的眼神越來越陰毒。
那宮婢,是皇后的人。
她別無選擇。
她早已經忘了那個時候有?疼,但是現在她的胸口,都還有一道疤。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運,那銀箭刺進了她的胸口,太醫說,再偏一寸,便救不回來了。
但她到底是活下來了,她成了楚映枝,楚國最小的公主。
在她之後,宮中再未有公主。
她理所當然地被寵愛。
無論這寵愛,是真的,還是假的,總歸她安全了。
她知道這一切只仰仗一個人——她的父皇。
她明白,在宮中,如若不仰仗父皇的寵愛,她一刻也難以生存。是父皇將她從深宮的泥潭中拉出來,讓她有了名字,有了寵愛,有了稱號,有了明面上人們的恭敬。
她曾經是很心滿意足的。
但是人,都是會貪心的。
如若是六歲的她,知曉父皇想用她下一盤十年的棋,需要她為阿姐擋下可能的危險,開出一條成皇的路。
她定是願意的。
只是可惜,知曉一切的時候,已經是十年後。
她要如何坦然面對這歷經十年的虛假呢?
這未免,太過殘忍。
相較於謝嗣初,對父皇,她其實一直在逃避。雖然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她那時選擇逃避,都是對的。
但是當她意識到了「逃避」本身時,她便知道,有些東西,她需要想清楚。
最好,想得很清楚。清楚到,每個步驟,每個細節,每句話。
因為父皇不是謝嗣初,如若要報復,她便要做好一次成功的準備。
不能失敗。
絕對不能。
「公主,轎子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她抬眸,望向銅鏡,只見面如芙蓉。
不知是否是父皇忘記了,如今送來她府中的東西,都還是同往常一般,一頂一的好。
無論什麼,都是她先挑了,再送到宮中或者阿姐府上。
她從前,大概就是被這種明目張胆不合規矩的偏愛,給養出來了一顆期待的心。
「公主,公主...」
楚映枝眨了眨眼,一瞬間覺得自己像一朵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