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墨沉不知,何時太子殿下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明明在他前去邊疆之際,殿下還是那個心懷仁義、心有蒼生的儲君。邊疆數年,他們暗中都有通信。他知曉殿下對於天下蒼生之仁義, 知曉殿下胸腔赫然之抱負。
雖然將軍府從未在奪位之中站隊,但是他墨沉, 伴讀身份,自小同太子殿下一同長大,知曉太子殿下品性仁義。便是皇帝一派的人,都早早將他將軍府作為太子殿下的勢力。
父親在他的默認之下,更是從未駁斥。
直到,在太子殿下的謀劃之下,他被從邊疆召回。
楚承鳴看著墨沉的複雜申請,心中一怔。隨即臉上的溫和緩緩褪去,爬上面龐的是掩不住地疲倦。即便是在人後,他也罕見如此失態。
但是如若失態一次,能夠換得墨沉以及墨沉背後的將軍府的支持。
天平的一方緩緩傾斜,那些被斤斤計較的權勢成為此時他面上的疲倦。他甚至放下了殿下身份,就像兒時一般,喚著墨沉。
「莫之,這一次是孤錯了,你別怪我。」
聽見「莫之」,墨沉的面色好了些,但是還是嚴肅著語氣說道:「殿下,在臣從邊疆回來之際,殿下便答應了臣。此後臣助殿下大業之唯一條件,便是殿下萬不可動公主,護公主一世周全。」
「但是殿下,便是乞巧節,臣姑且放過,清水寺一事,殿下當如何解釋?」
墨沉此時已經顧不得君臣禮節,他曾經害怕的事情,還是一件件發生了。僅憑藉他個人之力,他難以護公主周全,故而在承鳴找上他時,他便是以此為交換。
乞巧節,是承鳴命他約枝枝出宮,後面的一切不要插手。他雖然心中不快,但是想到承諾之事,還是咬牙執行。
但是清水寺一事,殿下已然不顧他們之間的約定。
楚承鳴見墨沉語氣雖緩和了些,話語還是尖銳,明白此時不是相爭之刻。隨即垂頭認錯:「莫之,清水寺一事,是孤迫切了,未考慮周全。但是枝枝,最後也未受到傷害...莫之你要相信孤,孤絕對不會傷害枝枝的。」
楚承鳴痛苦地閉上雙眸,掩於袖間的手卻詭異地彎曲。
墨沉難得見到楚承鳴的失態模樣,聞言臉色好了不少。隨即又是確認了次:「殿下,今後,殿下不會再如清水寺般傷害公主,是嗎?」
說謊不需要付出代價,楚承鳴睜開雙眼,認真看著墨沉:「不會了,莫之。枝枝,也是孤從小寵到大的妹妹。」
在墨沉欲離開之際,楚承鳴笑著說:「墨沉,孤知曉你心悅枝枝,待到孤登上皇位,枝枝身上那婚約,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孤定將枝枝許配給你。」
*
淮安。
「盛大小姐和太子殿下曾經的事情,就不該說。」
盛稚怔了一瞬,隨後面色變得沉默,許久之後才說道:「原世子不言,盛稚也不會隨意言說。已是往事,何故再言?」
謝嗣初面上笑意未變,只是意味不明說了一句:「謝某隻是舉個例子,盛大小姐如此聰慧,但是能明白謝某意思。卿雲公主對一切渾然不知,望盛大小姐勿胡言。」
盛稚被聽著這一聲聲「盛大小姐」,只覺得刺耳,剛剛的波瀾不驚也被幾次打亂,不由得面色冷淡起來,話語間也帶了幾分氣悶:「枝枝自小,最厭惡哄騙之人,世子若是有心,當對枝枝實言以待。枝枝不若世子想的那般脆弱,看來世子亦不全然了解枝枝。」
謝嗣初面色未變,但是面色多了些疑惑,他難得虛心問道:「明知道告知真相會傷害到她,甚至可能會傷害得很深很深,也要告訴她嗎?」
「你能保證她一輩子不知道嗎?」
謝嗣初搖頭,他從未想過能夠騙過枝枝一輩子。只是一下子讓枝枝接受這麼多,他害怕枝枝接受不了。故而回道:「或許,以後知道,會比現在要好。」
盛稚眸色微暗,謝嗣初謀算過人,他所言之語,所行之事,自有道理。但是...她覺得謝嗣初可能遺漏了一些地方。
但她未開口,看著面前的珠簾。輕聲說道:「到了,哥哥在裡面等世子。」
兩位婢子掀開珠簾,謝嗣楚迎面看見盛稚口中的「哥哥」。
果然是淮安提督,沈桓。
他溫和一笑:「沈兄,許久未見。」
茶室內面色淺淺的人正是沈桓,他一身青色長衫,恍若青竹直直挺立在這茶室之中。
*
楚映枝發愣地打量著這房中的物件,等候地有些無聊了,透著微開的窗戶望向窄窄的一角。
這兒很靜。
如若有對淮安較為熟悉的人,可能能夠從這窄窄的一角中分辨出,這是何處。
但即使淮安是她的封地,這也不過是她第二次來到淮安。她努力記下這窄窄一角透出的風景,欲回去後描摹下來,再結合十三的打探,尋出具體位置。
她望著謝嗣初隨藕荷出去的那條暗道,微微搖頭,此時冒險前去,對她而言無絲毫益處。這幾日下來,她大致打探到了幾分謝嗣初為何來淮安。
一應該就是與藕荷詳談之事;還有一件,謝嗣初好像在這淮安尋什麼東西。
楚映枝揉揉腦袋。如今重中之重,還是先尋齊三聖令。知曉那些過往之事,她才能真正開始自己的謀劃。
父皇、哥哥、謝嗣初,究竟每個人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她得一一釐清,才好一一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