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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瞬,望向謝嗣初,謝嗣初卻只是溫柔對她笑笑。
「好奇的,只是枝枝若是歡喜同在下言,自然是好的,若是枝枝並不歡喜,嗣初原也只是想見枝枝一面。」
直到被輕輕推入院中,看見謝嗣初背影的那一刻,楚映枝恍然意識到。
謝嗣初,真的變了。
他不再如從前一般完美如玉,卻開始變得越發地純粹和...脆弱。
或者這背後,還有那一份不加掩飾的歡喜,但楚映枝不願再去深思。
她沉著眸,緩緩步到門前。
「請進。」
這是楚映枝第一次聽見吾玉的聲音,是山泉那種潺潺的寧靜的輕,引不起人的絲毫厭惡。
楚映枝推開門,望向已經盛滿了兩杯茶水的檀木桌。
她跪坐下來,望向對面的吾玉。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嗎?」
吾玉未說話,只是輕輕推過一杯茶水,抬眸望向楚映枝的那一刻,輕聲說道。
「施主,從心而欲,先得看清自己的心。」
第79章 世子火葬場了
楚映枝垂眸, 重複剛剛那句:「你知道,我為何而來嗎?」她輕輕地吐出每個字,抬眸之際望向吾玉無波無瀾的眼。
屋內的檀香緩緩悠悠地飄著, 不用細嗅便能浮入鼻尖。這樣的環境原因為讓人心生寧靜, 但是楚映枝卻覺得心中恍若蟻蟲撕咬, 微小的疼痛順著指尖而散, 讓她整個人都焦躁起來。
連帶著說話的語氣,眸中的神色光彩,都變化起來。
話同前面是一般的,但是呈現出來的狀態全然不同。楚映枝恍若不再掩飾全身的刺, 輕飄地放下那身柔和,眸光直直地看向面前的吾玉。
她不喜任何人對她和謝嗣初的關係多加揣測,更何況吾玉只是在門內聽了這寥寥幾言。
吾玉也不惱, 只是用溫和的目光望著前面的女子,只一眼,他便知曉, 她與佛有緣。
「吾玉多言,望施主見諒。」
楚映枝垂眸,未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稍稍緩了一身的刺:「吾玉,在阿姐府中住了如此些時日,可還適應?」
吾玉輕頷首,放下手中的佛珠:「自然。施主適才問,吾玉是否知曉施主來此為何。吾玉應當知道幾分,對錯便是由施主來決斷了。」
楚映枝輕輕笑笑:「願聞其詳。」
「宮宴上見到施主, 吾玉便在想,總有一天吾玉應當會與施主再見面。」
「為何?」
「施主與佛有緣, 便也是吾玉的有緣人。」
楚映枝眸中絲毫不動,連著眸光含著的笑意,也在那一刻僵直:「這緣分,來得蹊蹺,可有化解之策?」
她與佛的緣分,無非重生一說。
看見吾玉的那一刻,她便信了吾玉。因為吾玉,生了一張,讓人不得不信的臉。
佛法薰陶下長大的人,或許只是稍稍與眾人有異。但吾玉,連帶著袈裟上的皺痕,都透著對蒼生的憐愛。
他無波無瀾德的眸,看向你,涌動的是蒼生。
楚映枝不禁輕輕蹙眉,這般的人,為何上一世會是那樣的結局?
吾玉聽著她口中的「化解之策」,輕輕搖頭:「已是恩賜,無法化解。」
「可是這於我而言,真的是恩賜嗎?」楚映枝輕輕地端起桌上的茶,細細抿茶。
重生一世,她曾經擁有的一切化作幻象,化作虛無,化作苦痛,這真的是恩賜嗎?
誰的恩賜,會伴隨著世界的轟塌與信仰的重構?
楚映枝搖頭:「這於我而言,算不得恩賜...」
吾玉憐愛地看著面前的楚映枝:「施主此行,應當不僅僅為此。至於是否是恩賜,施主還有許多年,諸多時間,慢慢地去驗證。」
楚映枝渾身一僵,隨後向著吾玉看過去,胸前的玉隨著她直起身子的動作微微一動,紅線摩挲著細嫩的肌膚。
她鬆開手中的茶:「的確不止為此,吾玉,離開阿姐的府邸吧。你能夠算出我身上的恩賜,怎麼會不能算出你和阿姐的結局,吾玉,不是良人,不要糾纏一生。
「隨我離開阿姐的府邸吧,離開吧。去到我的府邸,不過是蓮花池,如今已是十月,早已成了枯荷。」
楚映枝冷了聲音,卻柔了眼眸,她想阻止上一世她不曾參與的悲劇的發生。吾玉是清水寺住持,動情即為罪過,如若此時還來得及,她願意幫他們一把。
卻見吾玉只是輕搖頭,憐愛地望著她:「施主,一生自有命定之軌跡,能夠窺得天意,但更應遵從人心。」
楚映枝有些頹敗,不解:「已經知曉結局,為何不悔改?」
吾玉眼眸有蒼生:「施主,世間唯錯,方需悔改。窺得天意,只是因為吾玉之佛緣,以窺得天意行違逆天命之事,是為錯。」
最後很輕地笑著說道:「愛,不為錯。」
楚映枝冷冷看著面前的吾玉,她不想聽他這些怪哉言論,只知道這樣下去阿姐會和他一起被毀掉。她心中有怒,甩袖便是要離開,卻在推開門時被吾玉的聲音攔住。
「公主,世間之人皆有苦。公主不似吾玉,吾玉之佛緣,生來便有,吾玉無可選之餘地。但公主不同,公主佛緣,半途而生,若是公主願意,公主有可選之餘地。」
楚映枝轉身,望向已經閉上眼的吾玉。
那佛珠在他手中緩緩撥動,那一身袈裟普渡佛光,卻恍若一層層枷鎖,讓吾玉半步不得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