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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礙眼之物」消失,楚映枝心中卻緩緩空了一塊。
那扇從昨晚空到現在的窗,依舊在緩緩地搖動,「吱呀」、「吱呀」,一聲又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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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世子,卿雲公主扔了『安清王』送去的床褥和被子。」莫五面無表情轉述著那邊剛剛傳來的消息。
謝嗣初提筆的動作一頓,隨即垂下眼眸:「嗯」
沉默了幾瞬,莫五轉身準備出書房,卻聽見身後傳來平靜地聲音:「這段時間的情況,不用報上來了。」
左右他若做了什麼,枝枝都會心煩。
不若消失地乾乾淨淨,枝枝應當會開心些。
他也是時候,去淮安一趟了。
莫五腳步頓了一下,點頭應是。
關上門的那一刻想,果然是主人,便是連傷心的時候,聲音也還是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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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王又是送東西來了?」楚映枝看著一眾人魚貫而入,輕聲嗤笑道。
謝嗣初是不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她的身邊全是他安插的人!
清荷默默搖了搖頭:「公主,這是太子殿下送來的。都是些瓷器珍寶,沒有床褥被子。」
「誰在意那床褥被子了?」
楚映枝立即反駁道,轉身離去,這熱乎的滿滿十大箱,卻是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清荷有些擔憂地望著面前的公主,她剛剛還打聽到一個消息。
謝世子,如今已經不在京城,而是去了淮安。
是否要告知公主?
清荷搖頭,還是決定報上去。
思及此,她趕忙追上公主,見周圍有婢女,輕聲說道:「公主,奴婢打聽到,謝世子如今已經不在京城。」
楚映枝有一瞬間愣住,隨即低頭,輕聲問道:「何時去的?」
「今日晨時。」
「去的何處。」
「淮安。」
楚映枝微微從發怔中反應過來,蹙眉道:「淮安,他去淮安作何?淮安是我的封地,與他何干?」
清穗搖頭:「奴不知。」
「清荷,你是如何知道的?」楚映枝懷疑謝嗣初是為了讓她知曉,故意讓清荷知道的。
卻不料清荷只是搖搖頭:「公主,奴是無意間打聽到的。今日奴去採購時偶然看見了承恩王府的標誌,駕車之人是謝世子日常隨在身邊的侍衛,莫五。」
「他是不是挑著採購時間經過的?」楚映枝說服著自己。
「公主,清荷負責府內其他香料的採購,由於香料消耗情況不盡相同,清荷採購的時間,向來都是不定時的。」
「更何況,清荷認識莫五,但是謝世子並不知曉。」
楚映枝沉默了,隨即垂眸低聲道:「備馬車,我們去淮安。」
清荷點頭,隨即望向了正在吩咐府內事物的清穗。楚映枝順著清荷的眼神望了過去,輕聲補了一句:「淮安之行,清荷你隨我去。清穗,便是留在府中,處理府內事物。」
「公主,出京因何緣由?」
楚映枝輕「哼」一聲,作為一位表面備受寵愛的公主,偶爾任性一點,當是正符合一些人的意思。
「無須緣由,散心!」
清荷被逗笑,隨即下去安排。
楚映枝回到房間,拿出鑰匙,打開帶鎖的暗盒。
裡面安安靜靜躺著一方串著紅線的玉佩。
她輕輕地撫摸,這是那天謝嗣初闖人她寢宮,被她腰間一道,刺得滿身是血,最後狼狽倒在她房中,衣領微開時,她看見的。
這方玉佩,安安靜靜地躺在血泊之中,躺在他胸膛猙獰地傷口之上。
那一刻,她無法否認,她難以言喻地心疼。
很久之前,她便是見過這方玉佩了。
那時,她五歲。
不是擁有寵愛的卿雲公主,而是在冷宮中被一眾人欺凌的。
是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孤兒。
自小沒有娘親,從未見過父皇,只有一個總是對她惡言相向的乳娘。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名字。
很不幸地,在她四歲那年,她遇上了安柔一眾人。
安柔對她無由來地惡意,讓她害怕。那日,她被安柔追著,到了一處冷宮之中。身後是一處枯井,安柔手中拿著小小的鞭子,嘲笑說道:「你不是一直要尋你的娘親嗎,喏,看見身後的井了嗎,跳下去,你娘親便是在裡面。」
這是安柔罕見地對她如此溫柔,沒有拳打腳踢,沒有惡語相向。
甚至在幫她尋找娘親,她一瞬間信了。
隨即緩緩向著枯井走去,雙手扒在井的岩壁,好奇地向下看。
低聲的嘟囔聲從她的口腔發出:「好黑...」
「啊...」
突然,身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巨大地推力讓她身體瞬間翻了過來,眼見著就要繼續向下墜,滿是乾燥地黑,突然被一隻白玉般的手給拉住。
她抬眼,他那日穿著一身雲白色袍子,七八歲年紀,拉住她的時候,面上也依舊是滿是溫柔。那時他,便和如今一個模樣了。
他哄著她,輕聲說道:「不要害怕,不要亂動,我會救你上來的。」
一方玉墜從他脖頸之間掉了出來,她愣愣地看著那條紅線。
那般緊急的時候,她卻還是記住了與他的第一次相遇。
他果真將她救上來了,她害怕又好奇,她在宮中從未見過他。但是她知道她要道謝,她學著她偷看學會的姿勢,輕輕福身:「謝謝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