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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枝枝並不是一個急功近利的人,甚至,此時情況其實沒有完全達到枝枝的預期。

    枝枝妥協了。

    因為什麼而妥協呢?

    因為...謝嗣初吧。

    墨沉在心中輕輕說出這個答案,若不是因為謝嗣初,枝枝必然會選擇更穩妥之方式,而不是如此這般,到底如懸崖走鋼絲。

    想清楚這一刻,他便明白。

    若是沒有了謝嗣初,他在夢中才敢偶爾奢望得到的一切,只會更不可能。

    或者說,完全沒有可能。

    他竟然想不出,這個世界沒了謝嗣初,枝枝的模樣。

    他向枝枝告了別,轉身,閉上門的那一刻,突然走不動路。

    這種沉默的絕望讓他抬不起腳。

    他耽於情愛。

    他墨沉,這一生,竟從未擁有過能夠擁有枝枝的機會。

    從未有過...

    哪怕只是,轉瞬即逝的機會。

    *

    聽見門被輕輕帶上,楚映枝走到窗前,「吱呀」一聲打開了窗。  

    此時已經看不見墨沉的背影了,她順著地面的月光,仰頭望向那倫月。

    清亮,皎潔,照在身上有些涼意。

    她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暗影中藏著複雜的歡喜。

    雖然明日驚險萬分,但是明日之後,一切便都塵埃落定了。

    她輕輕地垂上眸,連月光都瞧不見她眼中的情緒。她輕聲哼著謝嗣初曾經哄她入睡的歌,不知不覺,淚滴在了窗沿上。

    她這些日子,太堅強了。

    她其實,也沒有這麼堅強的。

    這種強撐出來的過度的堅強,讓她有些累,她想念那個清雅氣息的懷抱,想念那個長身玉立的人,想念與他有關的一切。

    她不想這麼累了。

    她想稍稍地妥協一番。

    她向來任性,為什麼不能再多任性一點。

    謝嗣初欠她的,日後她定讓他好好償還回來。

    用很多年。

    很多年。

    但是現在,她抬起被淚水沾濕的眼眸,望著那倫清冷的月,恍若看見那張溫柔清潤的臉。  

    她輕輕張口,沾了淚的睫像欲飛的蝶,眼眸含著如春光般新生的笑意。

    「謝嗣初,我原諒你。」

    「...你聽見了嗎?」

    *

    謝嗣初沒有聽見。

    她說給了月光,說給了寂靜,說給個這個註定不安穩的夜。

    月光能夠照萬里,這一聲原諒,卻恍若跨越一生,都難以隨風吹入謝嗣初耳中。

    他在千里之外的邊疆。

    他在浴血奮戰的沙場。

    他在孤無一人的絕望。

    當閃著寒光的長劍刺入他的胸膛,他想到了他的小月亮。

    那是一彎,他曾經有幸攬入懷中,可愛嬌俏的月亮。

    鮮紅粘稠的血從他的胸膛中急迫湧出,寒冷的月光從四面八方而來,用一層層的纏繞,訴說...死亡。

    他是,那個小將。

    殺死小將。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6章 世子火葬場了  

    一切不算突兀。

    謝嗣初的面上還算平靜, 眼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噗嗤——」

    他恍若感受不到來自血肉的疼意,揮劍斬殺掉身前最後一個前來刺殺的暗衛後,身後那柄長劍也刺破了他的胸膛。

    他未轉身, 只是極快抽出了腰間的短匕, 狠狠地向後刺去。

    原就奄奄一息的暗衛瞬間昏死過去, 臨死前如毒蛇般的目光掃過謝嗣初的腹間。

    只看見了破爛的衣衫, 和滿是瘡痍的傷口。即使生命將逝,暗衛的嘴角還是帶了些笑。

    他們的劍在毒水中浸泡了七日七夜,沾染之際,毒素便會從肌膚蔓延進骨頭。

    謝嗣初, 活不成了。

    暗衛滿意地閉上眼,完成任務,永遠是凰谷鳳暗最高的榮耀。

    周圍密密麻麻地, 全都是屍|體,詭異地成了一個圈,圍繞著謝嗣初。

    謝嗣初輕眨眼, 嘴角帶了一抹笑。這種纏繞著絕望的黑暗,熟悉地讓他恍若回到了故土——曾經那個滿是鎖|鏈的小院。

    他原就在黑暗和腥臭中長大,殺人是他十二歲便會的事情。  

    那個曾經侮|辱娘親的小侍, 後來被謝尚派來「伺候」他。

    謝尚以為鎖住了他的四肢,他便日日只能煎熬。

    那小侍以為謝尚鎖住了他的四肢,他便日日只能忍受煎熬。

    但謝尚和那小侍都錯了,他讓那小侍多活了三月,不過是在想,如何能夠讓小侍, 最痛苦地死去。

    他在黑暗之中顫抖的肆|虐的靈魂,沾滿了血|液, 興奮,與欲望。

    他細細想了三月,最後在一片夜色之中,生生掰斷了自己的手...

    隔天,那小侍死了。

    脖頸處,滿是因為撕咬而斷裂的血痕。

    身下是一大灘血,比那日娘親身下的血,還要多得多。

    他未處理那小侍的屍體。

    整整一年間,小院中滿是刺骨的腥臭。那具屍體肉全部爛開,緩緩露出森白的骨。

    他日日都會認真看上一會。

    這是他殺的第一個人。

    他知道,以後還會有許多個。從那一刻起,他便再也不是從前的謝嗣初。

    他便再也不能是從前的謝嗣初。

    娘親曾經心心念念的小君子,在那一刻,從骨髓中流出了黑色的膿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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