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頁
被嬌養著,供人觀賞。
但畢竟只是像,她更不是脆弱得連風雨都禁受不住的花。
那便有些人,註定要為偏見和輕視,付出代價。
首當其衝,便是她親愛的父皇。
*
說是生辰宴,其實和平常宴會,也相差不大。
因為太子被廢的事情,朝廷上人心惶惶。如今皇帝的態度曖昧,長公主以前所未有之勢出現在朝堂之上。朝中勢力,前所未有地涌動著,所有人都知道,不久便要迎來一場大融合和清洗。
對於這一場小公主的生日宴,著實也沒?少心思。
談起小公主,除了無上的寵愛,和那一張臉,他們實在也想不起什麼。
更何況,這些日子,皇帝態度雖曖昧,但是曖昧便能夠彰顯很?東西了。
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如何不知這意味著什麼,又如何聯想不到小公主與其中的聯繫。如此一想,面上甚至?了些輕蔑。
自然,輕蔑歸輕蔑,卻是不會教人看出的。
待到看見小公主入宴時,一身紅裙,著實不太符合禮制。
但也著實是驚艷了一把。
無論什麼時候,小公主這張臉,倒都是極致的美。
楚映枝輕輕掃視了一下,父皇此時正在高座之上,群臣也都來得差不?了。
她對著父皇微微行禮,然後入座。
歌舞昇平,她聽著不知是哪位歌姬彈的琵琶。
一切同去年,差別其實不大。
甚至因為去年是及笄禮,辦的還更隆重一些。
她撐著頭,看著大臣們送上一件件禮。?是些珍貴卻又沒那麼珍貴,讓人挑不出錯的東西。
恍惚間她有些意識到,原來,一年了啊。
恍惚間她又意識到,原來,只有一年呢。
物是人非,滿目殘垣。
這般說來未免悲壯,她抬眸望向高座之上的父皇,他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模樣,但是這一世,她已經許久未認真看過父皇了。
聽說安公公身體抱恙,父皇重新挑選了個太監,如今安公公已經鮮少隨父皇上朝了。
今日父皇身旁,卻還是安公公。
她回過頭,輕輕笑笑,一把飲了杯中的酒。
她面上浮上些紅,這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嬌艷了些。
那些不怕死的浪蕩子的目光,她不是沒有感受到。
她只是在想,如若謝嗣初此時在,看見這一幕,看見那些人看她的目光,會是如何反應?
他在她面前,總是溫和著一張臉,她鮮少見他醋味的模樣。
想了想,她又覺得,謝嗣初應當不會醋味,即便心中真有醋味,應當也不會教她看出來。
他只會生氣。
生氣這些人看她的目光,實在是,輕浮而浮動...
就像,看著那些不入流的玩意一般。
她輕輕笑笑,又是飲下一杯酒,衣袖掩住了她毫無情緒波動的眸,只露出微微沾粉的臉龐。
她像是任由自己像一朵嬌艷的花般,任人觀賞。
在平靜柔和的外表之下,她心中堆積了無數怨氣。
這些怨氣,在單獨見到父皇之後,只會成倍地增加。她總要找個法子,發泄發泄怒氣。
她任由這些輕浮和放浪發酵,甚至不只是任由...而是引誘。
若是謝嗣初在,他定是不會放任她這般的。
但是誰叫,他不在呢。
連楚映枝自己都未意識到,她竟然在這種地方,和一個消失了足足三月的人賭氣。
還是那種,「別人」根本不會知曉的賭氣。
倒也不是別人,想到這,楚映枝接過了清穗遞過來的帕子,輕輕地擦拭。
口脂有些被蹭掉,變得淺了些,但她不太在意。
只是默默補全了前面的話。
到也不是別人。
是愛人。
見楚映枝一副醉酒模樣,也不似往常上前來,皇帝不由得微微蹙眉。
眼見著宴會接近尾聲,他向安山看了一眼。
映枝去年便及笄了,今年怎麼還如此模樣。
待到他百年之後...
這種不由自主生出的擔憂,在他心中縈繞著。
他自己從未意識到,這種特殊。
他如何需要為一顆棋子去考慮不知道?久之後的事情?
即便這顆棋子是他的女兒,但是畢竟,只是被設計後,一夜留下的宮婢之女。
他是帝王,楚國為重,大業為重
他是阿雲的夫君,阿云為重,染黛為重。
可當他是父親時,或許,是映枝為重,枝枝為重的。
但誰知道呢。
或許是真的,或許不是真的,或許有一刻,這曾是真的。
但重要嗎?
楚映枝放下杯中的酒,微微搖動腦袋,看著便像是酒醉狠了的模樣。
她被人扶著踉踉蹌蹌退下,嘴中好像還在嘀咕著什麼。
皇帝望著枝枝,皺著的眉頭,一直未解開。
待到大臣逐漸散去,皇帝吩咐了兩句。
安山自是領命,帶了兩個小太監,一同前去探望醉酒的公主。
待到再回來之際,空蕩的宮殿之上,除了鎮守的侍衛,便只有高座上的皇帝。
皇帝掩著目,用手微微撐著頭,罕見地有些疲累。
安山低下了頭,掩去眸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