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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言垂眸看著手下已經放棄掙扎、奄奄一息的人, 又回頭看向一行不斷準備靠近的人:「要這人?還你們就是了。」
說話間, 他已提著地上流民的喉嚨將人一把提起, 隨手向著來人的方向將人丟了出去。
幾人一時沒有防備他這突然之間的舉動,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接人,反而讓一群人神情慌亂。又因那人被橫著扔來,阻擋了大半的視線,等其他人接到人,再抬眸想去尋找岸邊兩人的蹤影,便早已只剩下海浪與映照在暖陽下的沙灘。
有人轉身問著人群後方的人:「頭,怎麼辦。」
被詢問的男人傷勢最輕,他看了看身上染著血污,行動遲緩的同伴們,微眯起眼看向封言和蘇簡兩人離開的方向:「都先休息養傷,不用貿然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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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地盤被這群陌生人無端闖入,的確有些破壞了封言此行的心情。
將埋入剛剛鉗制的男人體內的納米探測器定位出來,封言帶著蘇簡避開了那處寬廣而不易藏身的地方,往樹林較深處走了些。
既然是以出遊為目的,儘可能減少打鬥,多去看看風景才是這次外出的主要目的。
封言不打算帶著人在危險區四處躲避,現在身份不同了,換個不太顯眼的身份,正式進入城鎮,至少不會讓小家主的生活條件降得太低。
他垂眸思索著,試圖從久遠的記憶之中翻找出一些能算得上「旅遊勝地」的地方。但早年的記憶更多是如何掙扎求生,或許偶爾聽到過城鎮裡的人議論著美景,可是相關的事情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自然也就不曾有過刻意記下。
與以往的一次次行程相比,這次還是他太過草率。想起那城鎮裡的飯菜也無非是些普通的酒菜,並無特色,甚至比不上在私宅里自行培植的蔬菜瓜果,味道鮮甜。也不知會不會委屈了身邊的人,反而讓期待落了空,徒留失望。
蘇簡卻並不像他顧慮的那樣,反而很快對四周的環境生出了好奇:「這裡是你以前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這叢林間的小木屋是他找到並且翻修的,彼時尚且年少,身高限制加上手中材料有限,是以雖然墊上了些許乾草在牆壁內外,但屋頂漏風處卻一直沒有修繕整齊。若是遇見降雨的天氣,密密麻麻的雨幕順著漏風口灌入且不說,還會順勢將周圍沒有填補好的地方浸濕。幾乎整個房間只會剩下床角一小塊地方不會漏水。
說是床,不過也就是搜刮來的一床破舊的棉褥,折了又折鋪就在房間的角落。此時時隔多年,已是被動物啃咬得露出了大半的棉花,不少地方還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白色霉點。稍微湊近些就能聞見一股不好聞的氣味。
此時沒有下雨,一切的擔憂便沒有暴露出來,仰頭反而還能從房間的漏風處看到漫天霞光,雲層掩去陽光,反而給自己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見蘇簡對眼前的小木屋有興趣,封言心下微緩倒也先放下了別的思緒:「以前偶爾會來這裡躲上一兩天。」更多的時候拿不到足夠的食物,只在城鎮裡尋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緩緩養傷。
封言看了看地面,長期被水浸泡過的地面已經腐化大半,不論是四周牆壁還是腳底都不算安全,如果不是有些東西確要來這裡取,他本不想讓蘇簡看到這間木屋:「我曾經藏了一塊通行令在這裡,找到它我們一會先進城鎮區。趁著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早些動身會安全一些。」
破舊的棉褥下,用大小不一的石頭堆了一小塊地方。那處木板早就被清出,隱約露出底下的一個小箱子。原先這些石頭只是為了墊高棉褥,讓下雨時浸濕的部分再少上一些。後來在他外出的時候便成為了他藏東西的地方。
說是藏,實際上盒子裡放的也不是什麼珍貴的物件,即使有人意外發現了,打開盒子也不會拿走。
兩套城鎮裡最普通的衣服,是他以前從其他流民打劫的死人身上扒下來的,一枚通行令,也是從屍首堆里撿的。
通行令是這個低等星球上唯一聯繫著光腦的個人身份信息,在他作為卑劣者生活時,哪怕拿到了別人的通行令也照樣沒法用自己的虹膜真正的使用。至於那乾淨甚至對於這顆星球來說算得上生活水平較好的人才能穿上的衣服,那是夏裝,對他而言並不能很好地驅寒保暖,真正穿出去反而會因為上面難以清洗的血污以及款式被更多人盯上。
年少時偷這些東西不過是一個不甘心的孩子對於自己未來的嚮往。任當時的他擁有如何的野心,都不會想到時隔數年,當年可望而不可即的嚮往已經成為了觸手可及的東西。不論是出生成長的低等星球,亦或是整個星際聯邦,都不再是渺遠的存在。
而這一切,皆是因為當初身邊這個人伸出了手。
「模擬系統很快能分析出衣服的設計,仿製攜帶我們數據標識的通行令。一定程度上隱瞞身份進入城鎮享受正常人的待遇是沒有問題的。」封言將數據收集好,將衣服與通行令歸還原位。
到底是曾經少年的一個夢想,但卻已經與他無關。
「我們走吧,這邊有條路能夠直接進入城鎮範圍的大門,和其他檢測的人流一起,不會被認出身份。」封言做完手上的一切重新看向青年,卻見蘇簡怔怔地看著封言剛才收拾的地方,過了一會才緩過神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