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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父容牧。
容牧神態自若的給娃娃臉的男人泡好茶,茶香清雅,順著風撲入墨祈鼻尖。
倒是一派好味道,只是他此時無心欣賞。
「二舅。」他又喚了一聲。
曾經的墨家二少向來脾性古怪,愛下棋卻不愛對弈,愛挑人不是卻不喜他人指出他的過錯,一輩子除卻修行,就似不在意其它,不然那容牧也不會落得十幾年相伴只得近身的地步。
但誰都知道,墨家小七是個例外,是以男人也沒有惱怒被打斷,反而笑著起身迎來。
「小七五年未歸家,甚是想念。」他笑著走來,落下那棋盤一旁香氣四溢的茶水漸漸涼下。見墨祈不答,又無奈嘆道,「我知你不願,只是再那般待下去,於你無益。」
「嗯……我知道。」看著男人眸子裡的些許擔憂,墨祈再多話也只得咽下。
「不過亂世浮華不利修行,你也是時候回來靜下心了。那些紅塵瑣事,便隨他去了吧。」男人聲音柔和,一派長者的善意,卻是讓面前的墨祈冷了面色,也讓他身後那人斂了眉。
男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只是墨祈已經搶先一步打斷。
「二舅,我並不願歸家修行。」
五年時光洗禮之下,墨祈早已身形拔高,隱隱還要高娃娃臉男子幾分。
他驟然冷淡下的語氣讓男人一愣,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早已不是當初只到他腰的少年。
五年的時光於他不過彈指,於少年卻能夠改變太多太多。
至少,之前的墨祈從未用這種口氣同他說話。
男人有些怔忪,似是不太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卻是在見到墨祈毅然準備離去的背影后喚了一句。
「小七你等等。」男人最後喚了一聲,在墨祈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回應之前又道,「阿牧,小七和你家容硯幼時相識,近些日子我需要去北方採集些許草藥,小七就托你們照顧一下了。」
「小七,如果要去,你也得光明正大的去。陰時已過,再多會傷及本源。阿姐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墨家也只有一一個接班人,我不希望你出半點差錯。」
「好。」
兩人打著啞謎,一旁的容牧卻是沒有露出半點好奇之色,想來是這些年已對男人的喜惡有了一定的了解。
容牧對於男人的話向來是不予拒絕的,即使眼中有些許情緒醞釀,卻也終究沒有說出否定的話。
而墨祈,則是在瞥見對方眼底一絲淺到極致的愧疚之後微微挑了挑眉。
從小亭退出,墨祈便冷下了眉眼,墨家之人向來是自私之至,不喜之人,不會給予半點好臉色。
容硯有多麼希望能夠見到這個父親,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縱使現在已經不如兒時那般時時掛在嘴邊,卻也不表示內心沒有一點期待。
只是這個人,從不會去想起家中的。
第一次歸家是因為二舅墨乾托容牧照顧他,這才有了兩個年幼的孩子的相識,只不過因為後來的意外讓他失去了靈氣,甚至無法維持成年形態行走。
第二次歸家,也不過是承了墨乾的意思,將幻成黑貓的他送去給容硯做玩伴。
每一次逗留的時間都不算長,也只有容硯那樣的傻子才會心生歡喜,期待著對方逗留久一點。
恢復靈氣,只需要一個術訣便能夠直接傳送到容硯家中,但墨祈並沒有這麼做。
兩人的身影驀然出現在街道的一個轉角,墨祈已然換上了一身極為普通的休閒服,只留那紮起的長髮有些招人注意。
只是此時,他已無心去注意那些周圍竊竊的私語聲。
捧著熱可可的男人微微垂眉,明明在路上走著,卻感覺整個魂都不在身上,有些渾渾噩噩的樣子,讓墨祈都有些擔心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便拋下了跟在他身後的容牧,快步上去。
「小硯。」容父喚了一聲,讓那人抬眸看了一眼,隨即猛然捏緊了拿著熱可可的手,甚至連走到他身邊的墨祈也沒有注意到。
「父……親?」
兩人七分相似的五官,就算不刻意去認,也能知道關係匪淺,即使五年不見,這對父子也依舊在見面的那一瞬間感受到了那份來自血脈的熟悉。
這讓一旁被直接忽視的墨祈有些不悅,但容硯如今這個模樣,也實在讓他擔憂。
容父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並沒有開始敘舊,也無舊可續,他走過來,看了一眼墨祈,「這是墨祈,你們小時候一起玩過,也不知道你記不記得,當初那事發生之後他便去了國外,近些日子回來,家中無人,就暫居我們家中。」
容父信口胡諏的能力簡直點滿,那雙桃花眼帶著笑意,仿佛他同容硯父子兩人這五年來並未分離過的親密,又仿佛真有墨祈這麼之人,去往國外,今日才回國。
這下容硯是真正的呆住了,他愣愣的望著墨祈,那樣子就如以往時常看到的,睡的迷迷糊糊時的樣子,傻氣之中帶著一絲迷濛。
「怎麼,沒有發現我在桌子上給你留的紙條?」湊近了看到對方眼中的微紅,墨祈就猜到了對方這離魂狀態的罪魁禍首,有些心疼。
而他這一句話也是間接承認了容硯心底的猜測。
「小墨。」墨祈看著容硯眼底震驚恍然交雜在一起,最後化為淡淡的心安,微紅了眼,看著熟悉的男子走上前伸出手環住他,「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