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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娘就躺在大床上,蓋著破爛的棉絮,臉色青白,胸膛沒有起伏,像是沒了生息。
棠鯉湊近了雲娘,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還有氣,棠鯉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
「找了大夫嗎?」
「找了!」
「大夫怎麼說的?」棠鯉問道。
「大夫說沒法治!」少年的聲音帶上哭腔,滿是絕望。
「找的哪個大夫?」
「妙醫堂的李大夫!」
「快去把你爹叫回來。」棠鯉道。
少年點了點頭,轉身跑了。
棠鯉只通一些簡單的醫理,自然沒法救人,她轉身去尋了那一位遙水鎮最有名的大夫——陳大夫。
棠鯉帶著陳大夫到的時候,那瘦高少年也把他爹尋回來了。
那鬍子邋遢的男人就躺在地上,一身酒氣,像是一灘爛泥。少年正一臉不滿地瞪著他父親。
等看到棠鯉帶著大夫來,暗淡的眼中閃耀著一絲光亮,將陳大夫迎了進去。
他知道陳大夫是遙水鎮最有名的大夫,病人十分多,一般人請不到他上門診治,有錢也不行。
陳大夫來了,娘是不是就有救了?
少年的心中升起小小的期待。
少年連忙接過了陳大夫身上的藥箱。
陳大夫在床邊坐下,對雲娘進行瞭望聞問切。
那少年滿懷期待地看著大夫。
陳大夫看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棠掌柜,病人虧空太多,沉疴舊病,如今一朝爆發,老夫也是回天乏術了。」
陳大夫話音落,那少年的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棠鯉的眉頭皺著,看著床上躺著的雲娘,再看地上癱軟的少年,有些不忍。
「陳大夫,您那裡年份最高的人參是多少年?」
「一百年。」陳大夫,猜到棠鯉的意圖,「夫人,人參只能吊著一口氣,不能治病啊。」
「先吊著吧,有一口氣在就有希望。」棠鯉看著癱坐在地的小少年,「小鬼,你跟著大夫去取人參。」
那孩子朝著棠鯉磕了一個頭,跟著大夫去了。
棠鯉盯著地上癱著的醉漢,眉頭皺得緊緊的,心中的憤怒積聚著。
他的妻子都快死了,他居然還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棠鯉取下掛在牆上的勺子,舀了一勺的水,朝著醉漢的臉上潑去。
那醉漢睜開迷濛的雙眼,盯著棠鯉。
棠鯉在他臉上甩了兩個巴掌,他才稍微清醒一些,眯著眼睛看向棠鯉。
棠鯉提著他的領子,把他扯到了門口,讓他抬起頭來,看向床上。
「看看這女人,這是與你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妻子,她現在就要死了!」
死?
男人看向床上的女人,腦子慢慢地轉動著,消化著『死』這個字。
「她是因為你才這樣的,若不是因為你,她不到三十,正當壯年,可以生活的很好,不會有病痛,也不會這麼蒼老。就因為你整日喝酒,她為了操持這個家,身體虧空,不知道暈倒了多少次,現在她堅持不下去了。」
「我不太清楚你們的過去,但是你願意跨越門第觀念娶她,與她白頭偕老,想來你也是愛她的。你愛她,為什麼要這麼對她?你受了打擊,一蹶不振,但是為何要讓你的家人跟著你受苦?她將為你而死,你滿意了嗎?」
那一字一句,砸在男人的心頭,男人一個激靈,突然清醒了一些。
雲娘要……死了嗎?他要永遠失去雲娘了嗎?
「雲娘……雲娘!」
男人朝著裡面爬去,爬到床邊。
「雲娘!夫人!」
無論他怎麼喊,那女人的眼睛都緊緊閉著,完全沒有反應。
在極端的恐懼之下,男人終於清醒了過來。
這些年,他都做了什麼?讓他最心愛的妻子蹉跎成了這樣!
他真是個混蛋!
男人猛地朝著自己甩巴掌。
「雲娘,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雲娘,我錯了,你睜睜眼睛看看我好嗎?雲娘,你睜睜眼睛啊!」
過了一會兒,那小少年帶著人參回來了,見到在他娘身邊哭泣的人,愣了一下,眼中閃過怨憤,往前一把推開了他。
「你走開,離我娘遠一些!都是你害死我娘!」
他像一隻狼崽子一樣護在他娘的面前,不肯他爹靠近。
棠鯉將少年帶回來的人參,用菜刀切出一片,放進了雲娘的口中,讓雲娘含著。
「夫人,現在該怎麼辦?」小少年看著棠鯉,問道。
他爹靠不了,這萍水相逢之人,反而成了他的依靠。
「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大夫,我去請他來看看。你就在家守著你娘,若是氣息弱了,再給她含一片人參。」棠鯉道。
少年點了點頭:「好。」
他說著又要朝著棠鯉磕頭。
棠鯉擋住了他:「別磕了,我請他來看看,他不一定有辦法……總得試試吧。你叫什麼名字?」
「鄭鼎。」
「好,鄭鼎,等我回來。」
棠鯉出門去了。
鄭鼎就守在他娘的身邊,緊緊地盯著她,每過一會兒,就要去探探她的鼻息。
那邋遢的男人也不哭了,就在門口呆呆地坐著,盯著床上的人。
牛車太慢了,棠鯉不會騎馬,於是去集市上雇了一輛馬車,往李家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