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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回一口氣跟她說這麼多話,佩芷本就是好說話的,更別說對方耐心跟她商量。她又有些後悔剛剛不應該誆他,他顯然是有事的,那個需要打招呼的人他或許開罪不起。
佩芷點點頭:「走罷。」
孟月泠「嗯」了一聲。
到了明月飯店,他先把佩芷安排在二樓的一間包廂里,隨後獨自上了樓。
佩芷坐在包廂內翻菜單,多是清淡的本幫菜,偶有幾道糖或紅燒的。她一向嗜甜,提起了些食慾,但還是沒什麼胃口,吃也吃不了幾口,太浪費了。
剛把菜單合上沒半分鐘,佩芷又想到他本應該在樓上跟秦眠香他們一起吃這頓飯,因為她騙他要走,他連飯都沒吃。這麼想著佩芷便叫來侍應生,還是點了幾道清淡的湯菜,特地避開了鹹甜口。
這是間四人包廂,大小剛好,裝潢典雅。
佩芷站在窗前看樓下陌生喧鬧的街景,遠處是夜色下風平浪靜的黃浦江,她等著孟月泠回來,莫名有些「此心安處是吾鄉」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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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長霧中望月(4)
孟月泠說話算話,不出一刻鐘就下來了,恰好遇到來送冷菜的侍應生。他讓了對方一步,緊跟著進了包廂。
風衣被佩芷掛在了衣架上,她只穿著旗袍,坐在那兒顯然是在等他。
孟月泠坐在了她對面,侍應生出去後帶上門,便只剩下他們倆。
佩芷一下子就聞到了,他喝了酒,不確定是否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煙味,看來這一刻鐘內他並不清閒。
她直白問道:「你去見誰了?」
孟月泠喝了口清水,答她道:「韓壽亭。」
佩芷又問:「大人物?」
孟月泠說:「和耿六爺差不多,巴結他的人都要叫聲韓爺。」
佩芷故意問他:「你也叫他韓爺嗎?」
孟月泠輕笑:「我叫他韓先生,上海和北平天津不同,這裡流行叫先生。」
佩芷煞有介事道:「那便是跟我爸爸也差不多。」
在天津,誰見了姜肇鴻都要禮貌地叫聲「姜先生」。
孟月泠竟是認真聽了她的話的,隨後說:「差不多,但又不同,他是流氓大亨。」
佩芷這下便明白了,好奇道:「他也在樓上跟你的師妹他們一起吃飯嗎?」
孟月泠搖頭:「他只是恰巧在這兒有酒局。」
點的菜陸續都上齊了,兩人動起筷子,可佩芷總有些擔心,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孟月泠注意到了,本想問她怎麼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不習慣主動開口關心別人,更何況他今日跟她說過的話已經夠多了。
直到佩芷忍不住,主動說道:「那麼大的人物,你不去跟他吃飯,反而在樓下陪我,他不會生氣嗎?」
她顯然是替他考慮,他剛盛的一碗湯正端在手裡,似是禮尚往來一般,主動遞給她了,人情算得倒叫個清清楚楚。
他從沒跟另外一個人交代過這麼清楚,只是自從他回來進了這包廂,她問問題的嘴就沒停過,他便順著答了下來,實際上他並不想告訴她這些。
那時尚且不知,她這是在一塊磚一塊磚地擊碎他那面無形的牆。
他的沉默在她眼裡像是為難,佩芷雙手捧著湯碗,小口嘬了兩下,認真地建議他:「你還是上去罷。」
孟月泠見她會錯了意,搖頭道:「不會生氣。」
佩芷不信:「真的嗎?」
他仿佛在心中嘆了口氣,放棄掩飾:「你也聞到了,我喝了酒,他還讓我抽了支煙,所以不會生氣了。」
她臉上還是寫著些憂慮,孟月泠又加了一句:「最多我們出門時避開他們就好了。」
佩芷在心裡做了番鬥爭,隨後重重地點了下頭:「沒事,我們不怕他。他若是明日去找你算帳,你就跟我一起回天津,我讓老耿幫我護著你。」
孟月泠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像是韓壽亭明日就會來找他翻舊帳,他孟月泠不得不逃到天津求耿六爺庇佑一樣。
佩芷不明白這其中的人情,如今上海灘人盡皆知,名伶秦眠香是韓壽亭的女人,雖然外界說法不好聽,可秦眠香聲稱,她跟韓壽亭的關係是平等的。便是近些年流行的男朋友、女朋友的說法。
孟月泠昨日到上海,已經去韓公館拜過客。今天去跟韓壽亭打招呼問好,是以秦眠香師兄的身份,算是秦眠香的娘家人,他不想讓韓壽亭看輕了秦眠香。
這些事情說來話長,他不願意講給她聽。
「好,多謝姜四小姐。」他客套又敷衍地答應。
佩芷點點頭,仿佛這不過是件小事情,接著便把碗裡的湯很是豪邁地喝光了。湯碗放下的那一瞬,她看到坐在對面的孟月泠正在低著頭笑。
她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笑著歪頭看他,孟月泠收了笑抬頭,恰好跟她對視,不明白她笑里的含義是什麼。
佩芷說:「你剛剛笑了。」
孟月泠說:「人都會笑。」
佩芷說:「可你不愛笑呢。」
他顯然不願意跟她繼續討論笑這個問題,無聲吃菜,一副不再繼續溝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