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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孟月泠竟接話:「棠九爺管得也太寬泛了些。」
傅棠自認應該打嘴,袁小真心裡想著剛剛見到佩芷那副憂愁縈繞的模樣,沒說出口。
她沒著急坐下卸妝,而是走到了孟月泠身旁,伸手把掌心的戒指擱在了桌子上,戒指在桌面上晃了兩下,平穩地立在那兒。
孟月泠看了一眼,沒做聲,顯然在等袁小真開口。
袁小真直說:「今晚座兒上得有些滿,小虎直接把她引到南二包廂去了,她就在那兒看的。」
孟月泠像是事不關己一樣,冷聲說:「沒人不讓她坐,那間包廂本就是她的。」
袁小真說:「可她如今……大抵是不想欠你,讓我把這個給你。她讓我別跟你說是她給的,本來讓我交給春喜,我想著還是跟你說清楚了比較好。」
傅棠湊了過去,捻起那鴿子蛋大的戒面,對著燈光多看了幾眼,小聲說道:「這可是好東西,夠給戴庸霖捐所學堂了。可我瞧著眼熟,凡是過了我的眼的寶貝,我是不會忘的。」
他在那兒想了半天,戒指放在桌子上,孟月泠都準備出去上台了,傅棠突然拍了下大腿:「我想起來了!」
春喜開了門,孟月泠邁出門檻的動作一頓,聽得傅棠的聲音從耳後傳來:「這不是她登報的結婚照上戴的婚戒麼?」
袁小真說傅棠是不是記錯了,哪有把婚戒當彩頭賞了的,孟月泠已經命令春喜:「拿去找人把鑲金和翡翠給拆了,換錢回來領賞。」
傅棠嚷道:「這麼好的工藝,也不用拆了罷?拆了價錢可要打折扣了。」
袁小真問:「真要賣?留著收藏也好。」
他想這東西對他來說有什麼好收藏的,給了春喜個眼色,春喜立馬笑眯了眼答應:「好嘞!」
次日佩芷還是照常那個時辰離了姜府,前往鳳鳴茶園。進門的時候她還留了心眼,看了下門口立著的牌子上寫的戲碼,過去她是全然不看的。
傅棠幾乎跟她是前後腳的工夫,直奔著南二包廂來,那時候冬天都已經快到了,他手裡還拎著把扇子,臉上噙著笑,掀開帘子說道:「喲,我瞧瞧,這不是佟家大少奶奶麼?」
沒想到對上佩芷木然的面龐,他臉上的笑也僵住了。
佩芷給了門口的司機一個眼色,他是佟璟元的衷心奴才,還想著攔傅棠。
傅棠落座後,台上的戲已經開場了,佩芷靜靜地看著台上的袁小真,沒了以往的活泛勁兒。傅棠心思卻不在戲上,許久才幽幽開口:「你似乎不大開心。」
佩芷沒看他:「棠九爺多想了。」
傅棠追問:「那姓佟的待你不好?」
佩芷發出了個意味不明的笑,語氣有些故作輕鬆,像是以前那樣調笑的語氣反問他:「你瞎想什麼呢?不說盼我些好。」
她明明就在眼前,傅棠卻覺得她離自己很遠,不禁想到二人剛認識的時候,她攛掇他一起爬樹,竟已經多年前的事情了。
後來傅棠沒再多問,像是受了佩芷感染,整個人也有些沉悶,靜靜地看完了袁小真的戲。
袁小真一下台,佩芷一秒都不多留,拎起手袋就要走,傅棠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手腕,她手腕上的傷還沒好,疼得皺眉,傅棠被她誇張的反應驚到,趕緊鬆開了手。
佩芷說:「我還有事,真的得走了。」
傅棠和袁小真一樣,沒戳穿她找的這個毫無水準的藉口,放她走了。
佩芷走之後,傅棠留在包廂里繼續看孟月泠的戲,派了個人去跟著。不多會兒人就回來報了,說佟家少奶奶獨自去了登瀛樓用晚飯。
傅棠還不大相信,問佩芷是不是在等人,可卻得到否定的答案,那便就是她自個兒一個人在外邊吃飯。傅棠只覺得心底里有些悶悶作痛,說不好那種情緒到底是怎樣的、因為什麼。
戴市長舉辦拍賣會那天,佩芷剛到鳳鳴茶園的門口,就發現今日袁小真的戲碼排在倒一,倒二則是孟月泠,她本要踏進去的腳也就收了回來。
這個時間吃晚飯確實有些早,可她還不想回佟家,便還是去了登瀛樓,先沒急著點菜,而是喝了盞茶打發時間。
佟璟元這時候來了,他不知怎麼的,許是受了佟老爺的命令,還是得去參加拍賣會,讓戴市長薅一薅羊毛,來這兒是邀佩芷一起去。
佩芷想著要躲鳳鳴茶園裡的孟月泠,又吃不下去東西,也不願立刻就回佟府,於是便答應了佟璟元。
佟璟元顯然是極開心的,大抵因為這是他與佩芷成婚後頭回露面,且他本以為佩芷不會答應,沒想到她居然同意了,算是意外之喜。
拍賣會在利順德飯店的宴會廳舉辦,佩芷躲孟月泠躲到了這兒還是沒躲掉,原來他今日跟袁小真對調了排戲順序竟是為了來參加拍賣會。
孟月泠上台做致辭的時候,佩芷眼看著佟璟元的臉色沉了起來,心道不妙。旁邊亦有些聽說過她跟孟月泠的往事的人頻頻投過來目光,佩芷佯裝不知,該鼓掌時便隨大流鼓掌,看起來沒什麼過多反應。
其實她心裡邊時刻擔心著佟璟元發瘋,幸好他暫時還算正常。
那天姜肇鴻沒來,來的是叔昀,想必是覺得叔昀更熟諳這種場合。
佟璟元看到佩芷突然朝著遠處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自從結婚之後他便沒見她笑過,一瞬間有些晃神。接著忍不住在心裡想她是不是朝著孟月泠笑,循著佩芷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是穿著西裝的叔昀,身邊還坐著個外國女人,兩人想必正在用德語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