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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函上寫的是邀請「青年戲曲演員」,而不是「青年京劇演員」,就猜到賀蒲有可能去了,尤其還是在上海舉辦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賀蒲又說:「我們崑劇院的老副院長進醫院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出席,原本說他要做開幕致辭的。」
姜晴略有耳聞:「聞副院長?大學的時候聽過幾回他的公開課,他是冠心病吧?」
賀蒲「嗯」了一聲,「他這次鐵定要提前退休了,據說要請邵教授回來。」
姜晴:「邵教授?就那個『崑曲皇后』麼,她不是人在美國?能回來麼?」
賀蒲:「所以說還在交涉呢,先請了個人來代理,也是聞院長教過的學生,據說正在交接工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院裡。聞院長躺在病床上,口述給他女兒幫忙交流,也不容易。」
姜晴低頭打開了手機,笑道:「你這一天天的淨聽小道八卦了,這要我們顧老師知道,肯定說你不務正業。」
賀蒲笑了笑沒反駁,語氣有些故弄玄虛:「這位代理副院長呢,也是個人物……」
姜晴顯然在回微信消息,漫不經心地應和他:「老藝術家麼,當然是個人物。」
「不是……」賀蒲本想賣個關子,沒想到姜晴根本沒興趣,只能說,「等你見到了就知道了,我看這個交流會八成由他代聞院長出席。」
他本以為姜晴至少聽進去了,沒想到她壓根沒當回事。次日交流會上,二人挨著落座,姜晴還特地挑了個靠邊的座位,賀蒲隱約猜到了她要打瞌睡,哪成想她直接找了個空當兒就要出去。
賀蒲在桌子下拽著她不讓她溜,促狹地說:「學藝先立德,怎麼一到這事兒上你就想著偷懶耍滑呢。」
姜晴低聲跟他保證:「我藝德沒問題,但我聽得犯困,出去放放風,買瓶水就回來,好吧?」
賀蒲攔不住她,放她走了,叮囑道:「那你趕緊的,敢不回來你就死定了。」
眼看著後面湧進越來越多的人,姜晴感覺這間廳子裡的空氣都變得壓抑了,趕忙點頭:「馬上回來,你給我占著座位啊。」
出去之後,她到自動販賣機買了罐熱咖啡,打開靠在販賣機旁邊喝,還要分出一隻手回復顧老師的詢問,以及張慧珠提醒她明晚相親。對方正在上海,是張慧珠在戲校時的同窗的兒子,戲校畢業後一個回了天津,一個回了上海,所以這些年才少了往來。
眼看著張慧珠發來四五條近六十秒的語音,姜晴都沒打開聽,回復過去:「嗯嗯,我知道啦,媽媽,好的。」
接著手機又震動了兩下,退出去和張慧珠的聊天框,發現是賀蒲催她回去:「買瓶水比拉屎還慢?我說的那個代副院長要演講了,你還不回來?」
姜晴皺眉,看著那個「屎」字和「代副院長」出現在一串話中,笑著回復過去:「我差點以為你在說『屎院長』,你怎麼這樣啊?」
賀蒲不管她的插科打諢,回道:「趕緊的,我說真的,他長得可帥了,不看是你的損失。」
姜晴在屏幕前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小口喝著熱咖啡,想她這麼些年在戲校和劇院什麼樣的美男沒見過,而做領導的都已經兩鬢銀絲,略微發福,雖說風姿不減當年,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秀,但到底沒什麼看頭了。
當然,這些老藝術家也不是以色侍人的,只是就賀蒲說這位代副院長容貌過人,姜晴發出如此感慨。
她裝腔作勢地回賀蒲:「有道是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白了頭。可惜,可惜呀。」
賀蒲回:「可惜你個頭,不看拉倒。」
他多少有些無人暢談八卦的懊惱,旋即又忍俊不禁,姜晴這個人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他本想勾起她的好奇心,沒想到反過來被她弄得抓心撓肝。此時想直接告訴她台上站的是誰,話已經打完還是刪除了,心道等她發現錯失了一齣好戲的時候就知道後悔了。
孟逢川在台上從容不迫地侃侃而談,台下擠滿了年輕一代的戲曲演員,還有沒畢業的學生,顯然是聽說他會出席專程來湊熱鬧的。這種場合他早已經司空見慣,除了偶爾低頭瞟一眼稿子的空當兒,看向台下的時候還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每一張臉,沒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這場交流會的主辦方是戲曲協會,他代聞院長出席,推拒了原本安排的開幕演講的安排,改為資歷更深的齊教授致辭,他的演講則安排在了後面。講台上放著的稿子是聞院長早就寫好的,他略微做了修改,言辭風趣地娓娓道來,並不如想像中枯燥。
台下一片掌聲中,孟逢川已經轉身往下走了,坐席間小聲議論著,佩芷在這時低調地回到了座位,塞給了賀蒲一罐熱咖啡。
賀蒲說:「人都下去了,你知道回來了。」
姜晴說:「他有什麼好看的呀。」
賀蒲冷笑:「你說有什麼好看的,後面擠著的都是為了來看他的。」
姜晴看了眼後面烏壓壓的人,心想這位老藝術家還挺受年輕人歡迎,看來確實是位英俊的大爺。
作者有話要說:
植樹節快樂,多偷懶了幾天,回來了。
戲院、劇院、劇團等設定以本人私設為準,和現實同名純屬巧合,歡迎討論,不必細究。
「有道是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白了頭。」出自京劇《汾河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