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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英撩開門帘一步跨出去。
燕忘川的目光也落在門外。
幾百頭駱駝奔馳,地面的黃沙仿佛成了青石板的地基,駱駝上彩旗飄揚,巨大的林字旗插在一頂帳篷上,旗杆上面有晶瑩的藍色,在陽光滿地的沙漠中,帶出些許陰寒。
楊玉英足下輕點,人就上了駱駝,駝城中數百林家親兵齊刷刷盯著她。
她不禁笑了笑:「凌副將,你可是老了,不是跟你們少帥說,希望能老死在戰馬上,怎麼早早就跑來守陵?」
坐在駱駝上,身材高大威望的中年男子愕然抬頭。
楊玉英就從袖子裡取出塊竹牌給他看:「我要看看你們少帥。」
凌副將肌肉一緊,蹭一下站起身在駱駝背上跪下來:「請,您請。」
那竹牌他認得清楚,絕對只有自家少帥才能雕刻出這種模樣的東西,別人想偽造也偽造不出來。
不是特別親近的人,連看都不可能看到,更別說得到。
當初他無意中看見,就讓自家少帥冷眼盯了三天,連喝水都不安生,怕被打。
難道眼前這個是少帥的女人?
不對,少帥的女兒?
凌副將腦子裡念頭紛雜,低頭就看到燕大俠立在不遠處,心下一定。
燕大俠在,這肯定是少帥親近之人。
駝城一到,燕忘川的目光便只落在帳篷中,經久不散的寂寥還在,卻顯得沒那麼熬人了,他忽然想喝一杯酒。
大風酒肆里正好有酒。
燕忘川給自己倒了一杯,含了一口,這酒的味道卻沒變,依舊如當年一樣渾濁乾澀難以入喉。
【啊,好冷,這是哪?】
燕忘川一怔,忙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燕忘川呢?】
燕忘川忽然道:「老闆娘,你這裡所有的酒都賣給我,全部。」
老闆娘:「……啊?全部?」
「全部。」
燕忘川輕聲道。
老闆娘:「……那怕是,買不完吧。」
她這酒要多少還不就有多少?又不是自己釀的,就是從周圍收的劣質酒,再兌上水,隨便賣一賣。
她這可是好心。
沙漠裡最缺什麼,缺水?水很貴的!
再說,喝酒有什麼好?兌上水,讓人少喝些,對身體還有利。
燕忘川低頭再喝一杯。
【頭疼,胳膊疼,腰疼,腿疼,怎麼像二十年沒動過地方似的,難受!】
燕忘川往自己口中再灌了一杯酒。
這酒真不錯,不知叫什麼名,竟能讓他做夢。
這二十年來,他從沒夢見過林見竹,當然也聽不到他的嘮叨,現在聽,他的嘮叨雖嘈雜,可也挺好的。
人生在世,沒有這點嘮叨,豈不寂寞?
「凌宇,你們少帥是不是該活動活動,身體不活動,要僵硬難受的。」
燕忘川輕聲道。
凌副將:「啊?」
燕大俠終於瘋了,哎!
【喲,多漂亮的姑娘,這眉眼,這臉龐,這好遲,這纖縴手腕……】
燕忘川:「……逢年過節,忌日祭祀,給他燒兩個美人。」
凌副將:「……那要活的,還是要死的?」
燕忘川沉默,想了想道:「我聽說,好像有結陰親這種說法?要不然找生辰八字,給他結一門親?」
凌副將:……燕大俠終於真的瘋了。
歐陽雪忽然開口對林官道:「林雲波犯案之事,可是罪證確鑿?」
林官一時說不出話。
夏志明點頭:「罪證確鑿,絕無疏漏,他自己也已承認……別的不說,只看他此時作為,也知他該死。」
林雲波冷眼旁觀,心中雖緊張,卻也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他又感覺到說不出的危機感。
此時卻有些猶豫,覺得這或許不是危機,而是好事。
那小丫頭片子,既然是皇城司的人,自然要顧及皇城司的名聲。
皇城司的人都護短,她不可能不管同僚的死活。
就算不管他們自己人是生是死,難道還敢背負故意害死諸多百姓的罪名?
真敢如此,皇帝也饒不過他們。
「啊,啊?」
外面駝城上忽然響起兩聲慘叫。
林雲波猛地轉頭,看向門外,只是駝城高高在上,上面又是旗幟又是帳篷,一時看不清楚。
不過,駝城上似乎大亂,那些守陵的林家親衛,齊刷刷站起身,渾身顫抖,似乎受到驚嚇?
凌副將瞠目結舌:殭屍?鬼魂?屁,這是他們家少帥,如假包換!
林見竹瞠目:「凌宇,你這是未老先衰麼?被嫂夫人壓榨太過了?悠著點啊!」
凌宇:「……少帥!嗚嗚嗚!」
他撲通一聲跪下,想去抱林見竹的大腿。
林見竹連忙踉蹌後退,退回帳篷,坐在冰棺上,只覺毛骨悚然:「噁心不噁心?怎麼回事?我記得……不對啊,燕忘川呢?」
燕忘川一手提酒罈,掠上駱駝,撩開帳篷,彎下腰盯著林見竹。
眉毛有些淡,身形瘦了許多。
他再喝一氣酒。
這酒水的效力還不錯,但是應該改進,難道不應該讓他看到容貌形象最好的林見竹?
【有點怕,唔,早知道沒死,當初就不揍燕忘川了,現在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