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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頗羨慕!
想當年她不光養過獅子,還養過神龍,鳳凰,麒麟,哎,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小小的園子裡就只能養幾條魚了。
賞完了園子,在水心亭坐下,下棋喝茶,徐忠明一邊喝茶一邊笑道:「小丫頭是剛來的登州?母校是哪兒?皇家書院?」
楊玉英:「……我母校是三齋蒙塾。」
徐忠明想啊想,也沒想起三齋蒙塾是哪裡的名校。
江南的?江南的大儒們到愛自己辦個學,名聲顯耀不顯耀,全看大儒們的性子是低調還是高調。
楊玉英見他凝眉思索,沒一會兒就給她換了十七個師父,不禁笑起來:「別想了,我沒讀過正經書院,我家有個涼亭就叫『三齋』,我幼年時,母親經常在涼亭里坐著,一邊做繡活一邊教我識字,讀了些遊記話本各類雜書。」
至於前頭哄騙世人她拜隱士高人為師的事,也沒必要同他說。
徐忠明瞠目結舌。
楊玉英又笑:「我對數學,不光沒什麼興趣,到有幾分深惡痛絕呢。」
徐忠明啞口無言,半晌才喃喃自語:「我自以為會看人,如今才知道,原來我竟是個睜眼瞎。」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昔年我去和純王下棋,指著他家那世子罵,說人家以後肯定是聲色犬馬的紈絝,結果,人家說讀書就讀書,說考進士就考進士,今年初殿試,順順噹噹被皇帝點了新科狀元。」
「我就是想挑刺,看了人家的文章,竟也筆酣墨飽,哀梨並剪,不能不說這狀元沒點錯,至少,沒什麼大問題。」
「現在,我和你對弈,覺得你這身上每一處都是墨韻書香養出來的靈透,哎,結果你竟沒正經入過學,我覺得你的數學造詣堪能比得過我書院的先生,你偏又說自己不喜歡數學……」
徐忠明聲音越來越輕,忽然板起臉:「小丫頭,我瞧你也就十七八,風華正茂,可不能學那些個懶人,養出怠惰的習性,需得不斷奮進,年逾八十的老翁尚思讀書,你怎能不去上學?」
楊玉英卻只笑:「趙奕竟中了狀元?」
秀眉一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徐忠明愣了愣,腦子裡浮現出純王世子趙奕那張俊美無濤的面孔,登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
老頭子一蹦三尺高,顧不上旁的,拽著楊玉英說了大半日純王世子的豐功偉績。
什麼湘悅樓冰雪佳人嬋娟姑娘,一顆芳心全然寄托在世子身上,趙奕卻冷漠無情,假裝不認識人家。
不光是太過討女娘喜歡,他還莽撞無禮,前幾年燒過皇城司的檔案室,也闖過山河祭的藏書樓,被人捆成粽子剃成禿頭扔回純王府,氣得純王回宮去找皇上哭訴。
可謂以一人之力攪合得皇城司與山河祭不得安寧。
這倆龐然大物,一在朝,一在野,聯合與鬥爭了幾十年,這還真是頭一次同時對同一個人發出警告。
楊玉英邊聽邊笑,到覺得與徐山長他老人家聊天,著實是極好的休閒娛樂。
兩個人就這麼神侃到中午,徐忠明家的下人不知有何急事找他,已經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在水心亭外的鵝卵石小徑上轉了十七八圈。
徐忠明沒好氣地嘆道:「有事沒事的,就會指望我一老頭子,丟不丟人!」
話雖如此,他還是垂涎欲滴地盯著楊玉英還沒燒好的那隻醉雞,眼不看為淨地蒙眼就走,臨走,伸手揪了揪楊玉英隨意束起的長辮子。
「你那一點能耐,只能說在閨閣之中有些優秀,天下之大,你尚不曾看過,遠的不說,說你的同齡人們,京城皇家書院隨意一個只拿末等成績的學生,站在你面前,你說不定都會自慚形穢。」
「好孩子,天分和機遇你都有,莫要荒廢了才好。」
徐忠明捋須而笑,「長平書院絕對是登州最優秀的書院,得天下英才而育之,那是我的理想,有空,莫忘了來找我玩。」
說完,他一揮衣袖,飄然遠去。
才離開大門,還沒涉水過那獨木橋,徐忠明就按訥不住,搔搔耳後,扯扯鬍子,沖他身邊急得眼睛赤紅的高大個兒道:「我剛才表現如何,有沒有高人風範?那小丫頭片子一會兒會不會追出來納頭便拜?」
高大個簡直要哭:「老爺子,你有沒有高人風範小的看不出來,也不知道人家楊小姐想什麼,小的只知道,你不光讓『殘劍』和『舊年』兩位少掌事等了您小半日,還放了鄒宴鄒掌事鴿子,你要是再不去,鄒掌事一怒之下拆了您的茅廬,小的們絕對擋不住。」
徐忠明:「……呸!」
他又走了幾步,猛地想起來——玉娘那小丫頭,是當真有棋聖墨寶,《見堂山弈譜》?
剛才一亂,他竟忘了追問。
徐忠明一時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當真上了年紀,否則為何記性這般糟糕?
「山長,快走吧。」高大個急得快要跳腳。
徐忠明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催催催,個個都是催命鬼。」
不舍地回頭顧盼,徐老頭比較要臉面,便是小丫頭真有《見山堂》,平白無故的,他哪裡好意思討要。
算了,以後再說。
第30章 作
入了秋,老龜山上星星火火地長出了團團紅楓,壯麗的很,可惜左近卻是無人欣賞,山腳下的村莊寥寥可數,老百姓入山,為肉為柴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