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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起來,張守國掃了一眼,是他父親的電話,但他一時並不想接。從天之驕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他哪裡有心氣和臉面和家裡聯繫?
他簡直恨不得天底下所有人都不要認得他是誰!
半晌,鈴聲平息,他父親發來一條簡訊——張雪林已經離開張家。
張守國怔了怔,許久才默默回了一條——知道了。
除了說一聲知道了,他還能說什麼?
他不覺開始回想自己從小到大和雪林的回憶,似乎有很多故事發生,他似乎無時無刻不在保護雪林,保護他可愛的妹妹,可是才過了這麼久,他居然麻木到聽見這樣的消息,竟然也不當回事的地步。
張守國搖了搖頭,繼續埋頭工作,一直到天色擦黑,把一天的工作做完,他才抽空給弟弟張汗青發了條簡訊。
張汗青也只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張守國一時有些恍惚。
一晃又是一年。
這一年裡地陷災害依舊頻繁發生,不過大順的百姓們本來也適應了這樣的日子,除了災區的人民鬧心,其他人到是習慣了,哪怕收到地陷消息,該上班的還是上班,該上學的還是上學。
就是時不時發生一次的災害預警分外煩人。
不久前救援師楊玉英和研究所的眾人研發出一套地陷探測儀,據說能在地陷發生前探測到地陷。
只是這儀器還不成熟,正處於實驗中,每次出現實驗數據都會立即通報,一旦接到通報,地陷中心的民眾就得趕緊進入安全屋。
可儀器根本就不准,一天到晚的誤報,鬧得人心煩的厲害。
最近幾年各地的安全屋也越建越多,上個月張家附近的安全屋還改了地點,因為聽說是楊玉英帶人重新規劃的安全屋地點,全國上下齊行動,要在半年內完成二十萬安全屋的重新修復和地點更換,張家一家子心裡還有點不是滋味,每每吃飯的時候都要抱怨兩句。
這日,張岩之身體有點不舒服,張守國和張汗青接到消息就都回了家,他們也有好長時間沒回過家,如今勉強算是一家團圓,彼此對視,都覺得對方變化太大了。
張岩之華發已生,長出大半頭的霜色,喬秀芝面色和皺紋就連化妝品都遮蓋不住。
張守國心裡一痛,眼眶隱隱發紅,沉默半晌,先說好消息:「小叔在裡頭好像想開了,沒再繼續鬧騰。」
張海之這輩子恐怕都難從那裡頭出來,可到底還是親人,當年他爸把弟弟當兒子養的,不光是利益糾葛,還有很深的感情。
一句話說完,張守國把後面很多話又咽了回去。
前幾日他去探小叔,張海之告訴他,他認出了付南,付南是他大學同學,那時候付南學習好,看不慣張海之的霸道作風,有幾次撞見他公然胡鬧,還欺負女同學,就蹙眉提醒他幾句。
身為張家的小兒子,張海之是什麼人?那從小到大都是小霸王,這會兒被付南提醒,就感覺被這個傢伙下了臉。
張海之當即就糾結他那幫狐朋狗友好生教訓了付南一頓,到底有多嚴重,他們當時也不太清楚。
後來很久以後,張海之才知道,付南那天被打暈了,沒能回家,他母親就在那一天中風,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沒有保住性命。
年輕的付南暗中算計了張海之無數次,十幾年來次次都失敗,甚至連自己的女朋友都投入那混帳的懷抱,可謂大敗虧輸。
甚至連他的女兒,都養在仇人膝下多年。
張守國知道一切之後,就忍不住感嘆這命運的奇特。
但這些話完全沒有必要再說出來了,說出來除了讓他的父親添堵,還有什麼意義?
小叔年輕的時候飛揚跋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當初檢查出他的女兒和他沒有血緣關係,他死活不讓人繼續查,還對這件事不聞不問,顯然他本人很清楚這裡面的事。
張守國回過神,起身就去廚房做飯。
家裡已經辭退了保姆,現在家裡做飯都是他們這些人輪班,做出來只能說能吃。
張守國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了。
他剛起身,耳邊就傳來刺耳的警報聲,條件反射一般,張守國扶起父親,張汗青扶起母親,一家人衝出大門,和周圍所有鄰居一樣匆匆忙忙地奔向安全屋。
張岩之狂怒:「又是誤報?」
話音未落,眾人只感覺腳下一陣,遠處塵霧飛濺,地動山搖。
張守國只來得及把父親甩進安全屋,就感覺頭暈目眩,隨著安全屋猛地傾斜下墜,他整個人失重般被拋起,心裡便一冷——終於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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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三章 結果
張守國拼命抓緊身邊的安全繩,雙目緊閉,整個人隨著安全屋墜下萬丈深淵。
耳邊風聲呼嘯,腦漿仿佛被一把刀攪動,眉心脹痛的厲害。
耳邊傳來無數哭喊聲,嚎叫聲,裡面有他弟弟的,有他父母的,還有不少熟悉的聲音。
有曾經為難過他的保安。
有鬧過矛盾的鄰居。
也有強忍著羞澀向他表白過的姑娘。
他很害怕!
他知道,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瀕臨死亡的絕境,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自己,原來他一點都不勇敢,原來他這麼怕死,原來他只是這世上一介庸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