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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伺候的太子府幾個內臣,都開始用起薰香來,這起碼也要半個時辰左右。
剛立了一會兒,尹三就見兵部,戶部幾位大人,靖北侯,江南王世子等宗親顯貴,一臉無奈地進來,卻連內門都沒進,就匆匆留下摺子離開,他們身上還飄著一股子羊湯的辛辣腥氣味。
御書房內
御案上摺子堆積成山。
隔著屏風,陳國最尊貴的父子遙遙相對,氣氛焦灼凝重,再不復往日和諧。
許久,皇帝輕輕把手裡的摺子擱在桌案上,冷聲道:「你回去吧,沒事不要出來亂晃,多陪陪太子妃。」
太子緩緩點頭,起身退了出去,臨出門,皇帝忽然道:「你要記得,你姓陳,不姓朱。」
一瞬間,太子只覺自己的血液都被冰封住了一般。
他出了門,被風一吹才發現自己後背濕淋淋一片,竟是能滴下水來。
「太子殿下。」
尹三輕盈地從石階上小跑著追了兩步,滿臉笑意。
太子腳下一頓,面上也露出些平和:「尹公公。」
尹三手裡提著一隻小籃子,輕輕遞給太子身邊的侍從,笑道:「這些都是南邊剛進上來的茶葉,陛下發了話,說是太子爺和三爺最愛喝茶,今年的茶葉,都給您二位留著。」
太子神色淡定,鄭重地跪下磕了個頭,這才接了籃子。
尹三如往常一樣,親自送太子回東宮,只是路上正好趕上宮殿整修,便不著痕跡地引著太子稍稍繞了一段路。
太子心裡有事,也不曾注意,穿過園子,正好遇見御史大夫徐澤徐大人。
徐澤抬頭看到太子,神色微微有些陰沉,正經地見過禮,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摺子,遞過去肅然道:「太子殿下,您可以看看這封摺子,今日我便要在陛下面前參您一本。」
太子聞言,面上頓時一沉。
這幾日因為北疆戰事,參朱從瑞連帶著參他的摺子不知有多少,太子已經焦頭爛額,此時聽到徐澤的話,心中更是不痛快,偏偏身為御史大夫的徐大人,又是天子近臣,很得陛下信任,他的話,便是太子也不能不停下來一聽。
「按理說太子後院的事,身為臣子,並不應該去過多關注,可身為太子,一言一行皆關乎國祚,絕不可輕忽,太子寵愛家中妾侍,與人無關,可若縱容一個小妾,在外拿著太子的帖子四處招搖,還賣官鬻爵,那下臣身為御史大夫,就不能視而不見。」
「國法再上,徐某提醒太子,我國兩百年國祚,幾代天子勵精圖治,才有大陳之今日,太子身為國之儲君,該當謹言慎行,立身持正。」
第595章 分寸
看著徐澤揚長而去的背影,太子的臉色越發陰沉,只覺風雨欲來。
「這個老東西!」
徐澤整日一副鐵面模樣,在民間名聲極大,可那是糊弄那些平頭百姓的,身在官場,誰還不知道誰?
這個老貨要真是個什麼事都敢管,什麼事都敢做的剛正之人,他也坐不到如今御史大夫的位置上。
自家那位父皇,可不是個追求名聲到苛責自己的人。
徐澤也是個聰明人。
「這次,恐怕真有些危險。」
太子神色凝重,稍一回頭,目光追著徐大人的背影片刻,又回過頭,眉頭緊蹙。
沈美人做的事,太子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朝堂後宮一直有後宮不得干政的講究,可其實皇室中人顯少有把這句話當回事的。
自古以來枕邊風都是相當厲害的武器,在太子心目中,自己的女人總要比外人更值得信任。
他喜歡沈才人,最喜歡的就是沈才人的聰明,她是那種真正善解人意,每一個舉動都讓他覺得舒坦的奇女子。
再說,他身為太子,難道作為他的女人,連想做點事都要束手束腳得不成?本來就因為沈侯的緣故,他不能給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個高位,放縱她歡喜歡喜,有何不可?
大陳是他們家的,他的女人,除了在他面前要低頭,要溫馴外,本來也應該能隨心所欲。
徐澤在京城那麼多年,沈才人做那些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他怎麼以前不彈劾,現在非要插手?
「哼!」
太子心下一怒。
難道連徐澤也覺得,自己這個太子之位,開始有了變數?
腦海中諸般念頭閃過,太子一步步回頭東宮,轉頭回望,心中不自覺有一股焦躁,隨即又壓抑下去。
不必多想,事情還在掌控之中,雖然……他是太急躁了。
他沒想到,朱從瑞竟是這樣的廢物!
可是,他當太子已經當了太多年,偏偏父皇身體極好,他的身體卻不大好。
而且這兩年幾個弟弟都長大了許多,尤其是老三,老三的身份,實在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要說眾位兄弟中身份最尊貴的,別人都說是他這個太子,可是老三才是父皇正經結髮妻子所出。
那個女人在父皇登基之前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一向和父皇感情很深,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導致她斷髮出家,錯失皇后之位,但父皇對結髮妻子顯然有很深的感情,到顯得他母后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如今尋王以剛直揚名,在海州過得風生水起,老五和老七又早早就投了他,為他馬首是瞻,三人每每與自己對著幹,時常壞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