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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不禁為好友擔憂。
她現在只把楊玉英當救她出苦海的恩人,且她自己都要瘋了,也不怕瘋子,可小月想要給雲哥治病,就要同小姐打交道,其中分寸,也不知小月能不能拿捏得好。
「住哪?我看這地方風水就不錯,山好……水好。」
楊玉英從費月妮家出來,直接下山,走到山腳下的涼亭坐進去,端起茶水來痛痛快快地灌了一氣。
夏志明輕笑:「慢些,別嗆著。」
「嗯,嗯。」
楊玉英灌了一肚子茶,終於痛快些,這大半日她都乾渴著,沒敢喝半口茶水。
夏志明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淺嘗輒止:「都說太平山的山泉水清冽可口,我看也一般,沒什麼特別的。」
楊玉英的手一僵:「……」
她這大半日,究竟再糾結什麼,堅持什麼,為什麼能慘成這般!
夏志明:「嗯?」
「沒事,說正事。」楊玉英沒好氣地道。
夏志明嘆氣:「我們這般忽悠費家的姑娘……」
楊玉英眉目間也流露出一點無奈,眨了眨眼:「你還是勸勸自己,看開些,比如說,我們沒有說謊,不是嗎?」
「我們特意選擇費月妮和袁雲岳,不就是因為袁雲岳是真的病入膏肓?要救他,也的確需要永吉陵里的藥或者裡面陰土裡長的藥材做藥粉?反正那本《昌明醫書》里就是這麼寫的。」
雖然楊玉英不是沒有另外的法子,林見竹也有辦法,可誰規定,有辦法就一定要去救?
現在她就是要用麻煩的方法,就是要費月妮助他們一臂之力,要下一趟永吉陵,要去做這件一步錯,萬劫不復的事。
「如果費月妮和袁雲岳不受誘惑,不肯去,那我就認命,自己想辦法,真刀真槍的拼個結果。」
楊玉英的神色冷漠的甚至有些可怕。
夏志明把手擱在楊玉英的膝蓋上:「好,哪怕是地獄,我們一起去。」
他同林官從小一起長大,比親兄弟還要親,如果他不能竭盡全力地去拼一次,如果讓他眼睜睜看著林官死,那他從此之後也就不算活著。
現在他什麼都不去想,不想會不會連累家裡,也不想能不能成功,他只是要搏一次。
楊玉英伸手搓了搓臉,站起身朝外面招呼:「來來來,小子們,活動活動,看看你們誰建的房子更雅致,更漂亮。」
周圍頓起噓聲一片。
不過轉眼間就有無數已經準備好的木材從山邊小道上被運送過來,整個山坡變得喧鬧得很。
楊玉英沒有轉頭,細細的聲音直直鑽入夏志明的耳朵里:「我們這般赫赫揚揚,還直接用皇城司的探子做事,你就不擔心?」
「越是光明正大,越不必擔憂。」
夏志明聲音不高不低,並未刻意避諱,「如果真出事,我也有底牌,至少能讓無辜的人脫困。」
楊玉英眉眼溫柔了些許:「那就好。」
山腳下一夜之間起了一座莊園。
阿悟接到村民送信,下山來尋她的主人,一下山就看到了依山傍水建起來的莊子。
林木掩映間,大大小小十八座木屋拔地而起,每一座都結實闊朗且精美,屋前種蘭草,栽花木,鬱鬱蔥蔥的紫竹林蔓延,土地平平整整,還鋪墊上青石板和鵝卵石,挖出池塘,池塘里漂浮著獨木舟。
阿悟定定地看了半晌,揉了下眼睛,終於確定自己不是產生幻覺。
她現在才真正明白,為什么小姐說,用不著賣身契,她也能隨意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早知道那位小姐不是一般人,卻沒想到竟然不一般到這等地步。
這要動用多少人手,多少財力,才能一夜該換天地?
「小姐要在太平山安家?」
阿悟輕聲問。
楊玉英長嘆一聲:「怎麼可能?我是有事才進京,現在趁著事情辦得差不多,才能躲個清閒,實際上我老巢在登州,那邊還有一攤子事不能脫手……這不我朋友要過來義診,還得給費無期那個混帳東西,和老闆娘的丈夫治病,那就住三五個月再說。」
阿悟愣了下。
來來往往的侍女和小廝正輕巧地從馬車上向下卸東西。
箱子一個接著一個,鍋碗瓢盆,精美擺件,綢緞絲帛,繡工精美的成衣,各色化妝品,金銀珠玉首飾。
簡直是一草一紙都很不凡。
尤其是書,阿悟看到搬書的人走過一波,又來一波,好像三間相連的竹屋都被打造成書房,書架貼著牆壁,高到房樑上去,如果全部都擺滿,估計能花用一般小富人家一輩子的銀錢。
「我已經用不慣京城的紙,京城不知道哪一年開始,信箋上的香氣越來越濃郁,我到不是不喜歡香,但是太濃就煩人了,還是登州的紙合我的心意。」
所以那些乳白色的信箋都是從登州千里迢迢送來?
阿悟半晌說不出話,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蓮蓮身後,去幫忙照應楊玉英的那些個書本。
夏志明從屋中走出,笑道:「你便是要當個天不怕地不怕,不守規矩,驕縱任性的大小姐,也不必這般大手筆,知道徵用如此多的探子,做這麼多事,咱們要寫多少報告才夠?」
「反正是你寫。」
楊玉英笑道,「別以為我這個大小姐好當,她既不能真的是個混蛋,也不能太守規矩,而且還要有本事有勢力,手段通天。她就是得要想一出是一出,就是把天都捅下來也不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