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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牆倒下,外面一千鐵騎猶如一體,蔣侯身著半身的黑色鎧甲,策馬上前,只看他通身氣度,著實不像在朝中為所欲為,上欺天子,下壓百官的奸臣。
「聖旨到。」
蔣侯出聲平緩,神色更是冷漠。
陸清峰拉了歐陽雪一把,正打算跪下接旨,蔣侯已將聖旨直接拋擲過來:「自己看。」
明黃色的捲軸打開。
陸清峰神色漸漸凝結成冰。
蕭遜一見,閉了閉眼,淚水垂落:「殺無赦?哈哈哈哈,殺無赦!」
聖旨十分長,但大體是說蕭遜深受皇恩,不知感激,行悖逆之事,該死,陸清峰附逆,更該死,令其回京受死,若反抗,殺無赦。
蕭遜從自家出事的那一日,到現在,一直處於絕望而又茫然的狀態。
他終於開口:「是,我父親是逆賊,他對君父不敬,不能任憑君父掌控自己生死,還敢反抗,他不是逆賊,誰又是?我身為父王嫡子,受了皇恩,就得報償,現在也做了逆賊,任憑皇祖父處置,一樣應該。」
「陸清峰當然也是附逆了,他敢為我父王說話,總想救我,不是附逆又是什麼?」
蕭遜把聖旨拿過來,仔細看上面述說的關於他父王的罪過,關於陸清峰的罪過。
「奇怪,為何獨獨就只提陸大哥,啊,是了,陸大哥剛為陛下,剛為蕭朝立下過大功,是得給他找個嚴重的罪名,要不然怎麼殺他?」
蔣侯聲音毫無起伏:「蕭遜,陸清峰,我數到十,你們二人若不束手就縛,隨我回京受死,那我便只好讓你們死在這裡了。」
第388章 歐陽雪的心魔(18)
蔣侯的聲音很輕,有點漫不經心:「押你們回去有點麻煩,還是帶屍體回去更簡單……一……」
「二。」
「……」
月老祠內可不只是陸清峰和蕭遜。
蕭遜轉頭看這一屋子人。
陸清峰也苦笑。
其實現在月老祠顯得有些擁擠,光是無辜闖入的曲公子一行人就把空間占去一半。
裝神弄鬼的這四個貨,犯下的罪行也不至於死。
烽火火箭齊射,誰能不死?若是尋常時候,歐陽雪或可逃出生天,但陸清峰一死,以蔣侯的性情如何能放過他?便是國師陳凌等人,也非死不可。
蔣侯那人立於朝堂多年,樹敵無數,至今逍遙,正因為他有個極好的習慣。
斬草除根!
不動手則已,一旦決定動手,必要斬除所有隱患。
歐陽雪和陸清峰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交情,生死之交,留下歐陽雪,豈非自找麻煩?
隨著時間過去,月老祠內,曲公子等人臉色煞白,心中絕望。
「我死了,我娘怎麼辦?我爹那小妾肯定欺負她。」
四個跪在地上的倒霉鬼也哇哇大哭。
「我隨你們去。」
陸清峰忽然道。
蕭遜也起身追在陸清峰身後,嘆道:「沒想到啊!三年前你同烽火還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現在卻要死在烽火手中,何其悲哉!」
三年前在漠北,蒙哥國突襲合城,烽火奉命救援,本來只要援軍一到,必能守住疆土,烽火的將士甚至下定決心,一定斬蒙哥國三王子於城下,好震懾對方。
沒想到當時在合城的榮郡王忽然投敵,放了蒙哥國鐵騎進城。
烽火將士頓時腹背受敵,一時戰事膠著艱難,當時陸清峰在合城處理一樁案子,見此情況自然挺身而出,組織了合城民壯,加上十幾個江湖人,拼死斬殺所有闖入城中的蒙哥鐵騎,重新關上城門。
他們助烽火守城,足足一百二十七天。
缺少糧草,缺少兵器,傷員得不到救治,那一百多天比尋常日子裡的十年八年更漫長。
別看只有這麼短的時光,可陸清峰從此同烽火結緣,他不光武功好,也熟讀兵書,腦子靈活,到最後的那一段時間,烽火已將他視為首領,對其言聽計從。
雖然是形勢所迫,可換一個人,想在相同的條件下真正得到烽火的認可,那也絕對不容易。
蕭瑟至今還記得當年的事,他那時候年紀更幼,跟在父親身邊聽父親和幕僚們說起此事。
當時父親說了很多國家大事,他大多數都記不清了,到是記得爹爹說,以後可以讓陸清峰來統領烽火,大約不會出什麼亂子云雲。
他們是袍澤手足,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的交情!
父王的念想沒有成。
而今時今日,手足也要刀兵相見了。
蕭遜搖頭苦笑。
陸清峰心下嘆息:「若太子上位,按說蔣侯應求穩,不該此時對我等下手,但既然他來了,怕是事情有變。」
蕭遜聞言蹙眉。
陸清峰幽幽道:「……咱們那位陛下怕是不好了。這封聖旨,也的確是陛下下的……蕭遜,此去,恐怕有死無生。」
聖旨既下,蔣侯自然無需再有顧忌。
說話間,風雪席捲,歐陽雪長劍一橫,擋在陸清峰身前,冷聲道:「我們回藏劍山莊。」
他長身而立,橫劍在前,到有萬夫莫敵的氣勢。
蔣侯也不生氣,勾了勾唇冷笑:「看來還是得費些力氣……殺!」
一聲令下,烽火千騎齊齊搭弓,卻忽然又頓了頓,箭在弦上,只是遲疑良久半晌才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