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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如何是好?」
「那夥同樣戴紅巾的難道是青蓮教姓羅那幫人?他們怎麼跑到我們的地盤來了?」
「也不一定,說不定是別的地方的教眾叛亂了,姓羅的哪敢跑到信州、建寧去,就不怕被我們帶兵圍剿?」
「如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韓氏勢力不小,聽著就不好對付呀!」
「要我說呀,你們就是想太多,韓氏就是一奸商,手上那點家兵,哪能比得過陛下座下數十萬猛虎之獅,如今趁機謀奪了福州乃至福建行省,又有何懼,要我說,韓氏就是一隻大肥羊,富可敵國啊,聽說那裡還有一個岑氏,做的糖霜和娘們用品的生意,日進萬兩,咱若是帶兵搶了福州這塊地盤,主公豈不是坐擁這滔天財富?」
首座的徐壽真被底下人說得蠢蠢欲動,畢竟財帛動人心,反倒是這裡頭對韓氏稍有了解的宰相彭玉堅決反對,「陛下,您想想,若是韓家真的不過幾千家兵,又是如何擊退那群攻打建寧信州的山賊?據之前的斥候稟報,那伙勢力估計有數萬人,由此可見,這韓氏只怕一直以來都在豢養家兵,陛下三思啊!且再觀望觀望,查探清楚韓氏的實力再定奪。」
徐壽真能到達如今的地步,有一半功勞得歸於宰相彭玉身上,被他這麼一勸,只好暫時按捺住搶大戶充盈府庫的心思,同眾人商量之後如何加派斥候前往福州打探。
…………
離臘月不到幾日,家家戶戶得都開始張羅著置辦年貨,一年到頭了,有錢沒錢總得過一個好年,然而一則爆炸性的消息卻很快從福州傳開來,轉移了人們的視線,這幾日茶館酒樓幾乎都爆滿,流言橫飛,暗潮逐漸涌動。
「你們聽說了沒,那姓徐的反賊手下的大將率兵打到咱們福州來了!姓虞的府尹連夜收拾家當逃了,那掌兵的達魯花赤還被殺了!聽說城外的血流了一夜呢!」
有些人還得知了一些小道消息,信誓旦旦道:「我家親戚中有人是看城門的小兵,聽說那潛逃的虞大老爺,家當整整裝了二十輛車,有好幾輛車壓得泥土路上都有深深的轍痕!」那人說到這裡,聲音放得越發低了,環顧左右,才對同桌人悄聲道:「那些車裡裝的可都是整箱整箱的黃金白銀!」
「嚯!這得多少錢啊!」
「這府尹老爺也太有錢了吧!」
「都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吧!這姓虞的狗官貪生怕死,竟不顧咱們百姓的生死第一個先舉家逃走了!這樣的人怎配為一方父母官!」
消息一傳進樂縣,頓時人心惶惶,人人都在擔憂過不了幾日,那徐皇帝的軍隊就會占了樂縣,屆時徐皇帝不知會如何對待底下的百姓,聽說蘄州的青壯都被徵發入徐壽輝的香軍了,如今人人都帶紅頭巾。
「天吶!福州被亂軍占了,那樂縣淪陷豈不是早晚的事情?!咱們可如何是好?」
「且安下心來,聽我說,福州沒被那徐皇帝的大軍給占了,咱樂縣也沒事,要我說,樂縣可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
「沒被占了?那就好那就好,可不是說那帶兵的達魯花赤都被殺了嗎?誰抵擋得了這群亂軍?」
「兄台為何這麼說?樂縣有何喜事可言?」
那傳播消息的人神秘一笑,夾了一塊糕點丟進嘴裡,愈發悠哉,「你可知現在接任府尹的是哪位?」
旁人給他倒了一杯茶,催他:「在場的諸位這年冬天都忙著買水泥修繕房子呢,都沒去福州,不比你了解,你甭賣關子了,快講快講!急死人了!」
那人才道:「就是咱現在的縣令韓大家主!哦,不,現在應該叫做韓府尹了。」
滿座譁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只是過了一個冬至,吃了冬至圓,這韓大家主就從樂縣的一介縣令變成了福州府尹?!
別說別人整不明白,不敢相信,就連謝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滿心懵然,他眼睛瞪得發圓,仿佛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嘴裡還吃著糕點呢,愣是幾口快速吃完咽了下去,才驚道:「你這是怎麼悄無聲息做到占了福州的?」
韓伋見他吃得快,趕緊將建盞推到他跟前,示意他喝茶潤潤嗓子,邊道:「阿時不急,吃慢些,我一一同你說。」謝時按捺住震撼的心緒,乖巧地拿起盞杯喝茶,聽他細細將緣由道來。
卻原來,那一日,韓家送信之後,福州府尹虞懷手下無兵權,為了自保只得去找了掌管福建行省虎符的察罕托塔爾,要求察罕向朝廷申請兵力援助,且率兵前往建寧抗擊反賊,免得火燒到福州來。
喝得醉醺醺剛起的察罕滿臉肥肉,一開始內心還不以為然,他認為反賊徐壽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向福建下手,能守住如今占據的江北都是高估了這群烏合之眾,這些都是農民的雜牌軍遲早會被朝廷派來的官軍鎮壓,屆時包括福州在內的福建行省都會安然無恙,虞府尹的擔憂簡直就是杞人憂天。
然而虞懷卻對韓家的來信消息深信不疑,為何?因為韓伋的大本營就在福州呀!若是徐壽真的軍隊踏入南境,屆時覆巢之下無完卵,按照徐家軍劫富濟貧一路壯大的行事方法,韓家這等龐然大物首當其衝。虞懷認為,這正是韓家一打聽到消息便急匆匆找上門來,還要協助抗擊叛軍的原因。
聽察罕說到朝廷會派軍鎮壓,虞懷追問是否確有其事,何時出兵,別等到叛軍都打到福州了還沒影兒,那到時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