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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的,謝時輕輕搖頭,「有一個地方不對勁,能混到將軍的人,不至於這麼衝動無腦,是不是咱們在其中動了什麼手腳?」那大鬍子蒙將竟如此魯莽,帶兵同韓伋的人馬乾上?
韓伋很喜歡他口中的「咱們」,又見謝時如此敏銳,眼中不由露出純粹的讚賞,「我的阿時聰敏至極。」
兩人的案桌本是緊靠著,此時謝時大半個身子傾過去他那邊,笑著揶揄,「伋兄這是在替我出氣?」有些上位者一言不合,便要斬殺來使,韓伋沒有這等習慣,若按以往會直接將這群礙事的人趕走,如今卻費了心思暗中挑撥,將他們關押入牢,擺明了就是為了留著給謝時出氣的。
說到真正的連累,還是謝璞連累的兀思哩!
美人在側,笑意盈盈看你,此時誰還有心思處理公事?韓伋大手一撈,將人攬了過來,謝時不設防,直接倒在他懷裡,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匆匆看了一眼屋外,此時原本就遠遠候著的侍從們已經頗有眼色地默默退了出去。見無人瞧見他倆這般,謝時才放下心來,不由拍了一下身邊人,「幹嘛呀,讓人看到多不好。」
「阿時擔心別人知道嗎?」韓伋見他這般反應,忽然問道,話中聽不出什麼情緒。
不知為何,謝時愣是從這平平淡淡的話中第一時間察覺到一股隱晦的委屈,不由解釋道:「怎會?只是因為上次你在我房中,被家裡的小廝兒看到了,我……我害羞不行嘛!」被撞見這種事什麼的,就跟公共場合接吻一樣,謝時想想都覺得臉紅!
為了挽回面子,謝時輕咳,反問道:「難不成你不會害羞的嗎?」不是都說古人在這種事上比較保守內斂?
韓伋卻不說話,只一眼不眨地盯著因為羞意而眼帶春水的人,忽而緩緩湊近,謝時抬頭看他,也不說話了……
片刻後,謝時抿了抿唇上的濕潤,用那摺子扇風,試圖驅散面上和心上的熱意,故作正經道:「行了,這位主公,注意場合啊,百日宣淫要不得!」
韓伋輕笑,拇指輕輕按了按他微腫的唇,答了他上一個問題:「有何可羞?我的阿時又非見不得人。」韓伋言下之意,他不憚於向世人宣告他二人的親密關係,哪怕以他的身份,斷袖實在過於驚世駭俗,他此舉乃冒天下之大不韙。
謝時眼神不由軟了下來,兩人一陣親昵,末了,謝時輕聲問他:「夕食吃什麼,莊子那頭送了一些白鴨子過來,咱們今晚吃烤鴨怎麼樣?」這會才吃過朝食,謝時便已經開始操心起了夕食,或許是在這人身邊,日子安逸得只需要煩惱吃什麼吧,謝時笑自己難得的感性。
「都依你。」作為被投餵的一員,韓伋沒有任何意見。
謝時從他身上起來,笑道:「我家主公好養活得很呀,都不點個滿漢大餐讓我發揮一下水平的!」
春江水暖鴨先知,田莊送來的鴨子雖比不上後世培育的專門做北京烤鴨的「填鴨」,但也是白鴨品種,謝時在田莊時一眼相中幾隻,後頭便吩咐黃午再養上一段時間,等鴨子到了五六斤重再給他送過來,這個重量最宜用來做烤鴨。
謝府沒有烤鴨爐,為了方便,謝時沒有選擇掛爐烤或是燜爐烤,而是直接用的叉燒烤法,鐵條製成的叉子從宰殺乾淨的鴨子腿內根部穿過,直接到兩股鴨叉上。給鴨身反覆澆燙開水讓鴨子膨脹起來這一步是游泗水和其餘兩個食堂的幫廚過來幫忙做的,最近謝時忙得沒時間管書院食堂那邊,今日要做新菜便讓游泗水等人來學學,他在一旁指點,樂得偷閒。
給鴨身上一層飴糖水後掛屋檐下晾乾,等到晚上架在加了果木的炭火上炙烤。搭配烤鴨吃的荷葉餅做法同從前有些許不同,謝時不僅往麵粉裡頭加了一個蛋,煎荷葉餅時鍋底刷的還是烤鴨子時滴下來的鴨油,這般做出來的荷葉餅自然同別家不同,按照游泗水的話,這荷葉餅不用卷烤鴨,哪怕是空口吃他也能吃下十幾張!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烤鴨又是上得了台面的硬菜,足以用來款待親朋好友一頓,於是謝時臨時起意,不僅叫上了在書院的宋老先生和秦睢,又派人捎了口信給了岑羽,當然也沒忘了韓寧,如此一來,等到暮色降臨,平日裡冷清的謝府便一下子熱鬧起來。謝時提著燈籠,同韓伋在門前迎接赴約的客人,外頭兵荒馬亂,謝府卻是安寧如初,這著實是一場難得的歡聚。
第106章
春日晴夜,圓月在蒼穹之上緩緩移動,廳堂門扉外的院落中,花木之間月影微微晃動,風中送來幽幽花香和沁人心鼻的炙香葷味。
謝時請人吃飯,自然無人不應邀,甚至還有額外帶人的,比如秦睢便帶了新收的得意學生薛笙,想藉此機會讓謝時指點一番。說到薛笙,這裡頭還有一樁趣事。話說自從秦睢自從去歲到東滄書院任教,便發現了不少好苗子,其中在數理上最為天賦的便是薛笙。
秦睢這麼多年,頭一次動了收徒的心思。然而當時薛笙同大多數人一樣,走的是參加科舉,求取功名之路,自然士治經學,而非數理。秦睢顧慮到此,不願耽擱薛笙,便暫時按下了這一想法。
待到韓伋起兵,割據東南後,收到消息的秦睢大為震驚,後在宋老先生的透露下,知道了那位士子的身份,隨之而來的便是難以置信的喜悅。前頭說過,秦睢之父秦九韶,一代數學大家乃抗蒙而死,而他雖才學不輸其父,卻隱居鄉野,當一鄉下私塾夫子,究其原因,除了防止蒙朝的打擊報復外,更是因為他心向前朝,以遺民自居,自然不願意為蒙朝效力!如今一朝得知,韓伋竟是前朝血脈,秦睢仿佛倦鳥歸林般,如何能不心神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