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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同他幾乎朝夕相處,自然知道他不用香,他之所以這麼說,其實是暗示這人,不要讓女子靠太近罷了,至於男子,最好也不要有就是了。不過這人既然說出來了,那他就要好好問問了,開飯前一會功夫他去見了哪位嬌客,從她那沾了些香氣回來。
只見眼前公子笑得愈發溫潤無害了,「原是我錯怪伋兄了,晚間不曾來過外客,我便以為是伋兄換了衣香。」韓伋這才回想起,夕食前謝時曾問自己那問題出於何意,再聯想此事前後因果,忽而便知曉誤會在哪裡了。
「王甲,出來。」謝時見韓伋喊自己的護衛,有些不解,這好好的,叫人幹嘛?
王甲不知從何處出現,拱手道:「兩位主子有何吩咐?」
謝時不知道韓伋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也是一臉懵,只看向韓伋。
只聽韓伋朝謝時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後對王甲直接道:「迴廊上遇到的那細作查了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王甲卻瞬間意會,「回主子,那人是前幾年韓六老爺送到西院的小廝兒,後來被周管事分配去廚房幹活。今日公子給下人們都放了假,這小廝兒不知從何處得的消息,偷偷進了公子的院落,行蹤可疑,在迴廊上撞見了您,卻謊稱是公子侍從,居心叵測……背後主使者還在審問中……」
韓伋等他說完,又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於是來無影的王甲又動作輕巧地離開了。
對於韓六老爺此人,謝時有些印象,周平從前提過一嘴,這韓六老爺是族老中最不正經的,家中養了上百歌姬和美人,前幾年為了巴結家主,給自家主上送了兩回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其中有男有女,卻全都被打發去干苦力活了。
一頭霧水的謝時這會才明白過來,「是不是今日你端鍋出去的時候,途中撞見來了一個疑似細作、潛入我院中的小廝兒?」
韓伋點頭,「那細作身上熏了同你相似的香,味道極濃,想必那讓阿時不喜的香氣便是那時候沾染上的。」
謝時無語,這事鬧的,簡直就是一個大烏龍,幸好他沒智商情商都掉線,直接質問人家,要不然今夜恐怕他就要收拾收拾包袱,換個星球生活了。
謝時嘟囔,「你這是什麼鼻子,那香哪裡同我身上的相似了。」他又沒多少用香的習慣,且那薰香分明就脂粉味極重。謝時轉念一想,哪家小廝有錢用薰香,這味道脂粉味還這麼重,根本不像男子所用的,再加上這人又是素來有葷名的韓六老爺送的……
最近話本看多了的謝時腦海中一時浮想聯翩,這小廝該不會壓根就不是韓伋以為的什麼細作,人家說不定只是自恃貌美,想借著無人的機會來個暗送秋波,美人投懷送抱,以此妄圖攀附韓伋這個貴人吧。可惜沒想到遇到了韓伋這等直男,直接就被安上了細作的名頭,拖下去嚴刑拷打……
不得不說,謝時這誤打誤撞地,反倒比韓伋還要早猜對真相……那小廝兒此時身在暗牢中,直把腸子都悔青了。他從前是六老爺府中豢養的歌姬,被人教導的自然都是那些個風花雪月之事。沒想到一遭進了家主的院子,本以為進了福窩,得的是登天的大機遇,卻萬萬沒想到連家主的面兒都沒見上一面呢,就被趕到了後廚去燒火。
不料這小廝兒還是個運氣好的,其餘同伴都被發配到田莊幹活去了,就他因為廚房缺個燒火的小工,被發配去了後廚。可惜他從前被養得皮嬌肉嫩的,是專做達官貴人家的小寵,哪裡忍受得了這日日煙燻火燎的。這苦日子就這樣一直到了韓府來了一位名為謝公子的貴客。
前不久,這小廝兒不經意地聽到了底下人私下說的幾句關於家主如何看重謝公子的閒話,腦中那根歪筋便動了,後來又悄悄摸摸打聽了不少事兒。別人眼中,謝公子生得如同神仙一般,還是家主跟前一等一寵信的幕僚,而傳到了這小廝耳邊,便聽出了幾分南風的味道。
雖比不上那位謝公子,但這清秀的小廝兒自詡有幾分姿色,待知道家主如今好的是清雅這款男子,胸中野心如同火燎。花費一番功夫,且散去不少銀兩,他特意配了同謝公子相似的薰香,又托人買了一身那位謝公子常穿的淺色衣裳,仿照了打扮,又撞上謝時給下人放了節假,才有了他進入謝時院中,遇到韓伋假意幫忙實則欲行勾引之事。
謝時不知道的是,他周身獨特的薰香和氣息,自己聞不到,旁人卻能分辨分明。他即便鼻子比常人要敏銳得多,但因習慣了自己的氣味,便只聞出了韓伋沾上的脂粉味——那小廝的薰香比之謝時,確實多了旁的脂粉香氣,加之今日好生打扮了一番,傅粉描眉的,脂粉味便更重了。而韓伋對謝時的氣息熟悉入骨,一聞便知,這人身上香味仿了謝時。
面對謝時的否認,韓伋只說了一句,「阿時身上的氣息,自然世間獨一無二。」別人再如何效仿,都是東施效顰,醜態畢露,貽笑大方。就跟香水一樣,前調好模仿,但餘韻綿長的中調、後調便很難調和地一模一樣了。
韓伋態度這麼好,被誤會了也不生氣,還好言好語的,倒讓因誤會冷了人家一頓的謝時有些不好意思了,此時便軟下聲來,好生道歉:「我錯了伋兄,不該遷怒於你的。」
明白謝時因何同他置氣的韓伋卻是笑了起來。不得不說,這平日裡冷冰冰的人,一旦笑起來,尤其是只對著你一人笑時,是最讓人招架不住的,謝時這會心中便直呼男色誤人了。